燈光曖昧，投擲在牆壁上的黑影卻充滿了肅殺和兇狠。
暗紅的燈光影綽不明，燈光下是一道清瘦的身影，脊背佝僂著。
上面印刻著泛紅腫脹的痕跡，血點從皮下滲透出來。
麥色的背脊輕顫，肌肉緊繃又很快放鬆下來。
許棠蹙眉，表情說不上來是好是壞。
她以為陸淮也是重生的，用了狠勁想要打斷他的骨頭。
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從高處跌落，再次墜入如今的泥沼，怕是受不了。
就算不奮起反抗，也會抽身離開。
可眼前的人沒有。
雙臂背在身後，臂膀上隆起著健壯的肌肉鼓包。
很標準的姿勢，像有人精心指導過。
許棠臉色不愉：“你跟其他人玩過？”
陸淮嗓音沙啞，說話時呼吸略微不暢。
是忍痛的悲慘狀。
可說話的語氣卻又那麼順從：“沒有。”
像是知道她在懷疑什麼，陸淮低喘一口，慢慢道：“來之前看過教學視頻。”
許棠恍然。
“難怪你這麼懂，原來是個好學的人。”
陸淮垂眸，背對著許棠的唇角輕輕勾了下。
好學嗎？可能吧。
但他學得還不夠，哄人的本事才剛入門。
上一世是他做錯了。
用那樣的方法，把許棠推入地獄。
別說重歸於好，只怕許棠更恨他了。
正想著，有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淮下意識繃緊身體，身體幾乎做出本能反應。
可也僅僅一個呼吸間，他就放鬆下來。
緊接著，銳痛襲上腦門。
耳朵像是被刀割一樣，撕扯著他的神經。
陸淮很緩慢的眨著眼，緩和著一側耳朵的劇痛。
他無奈苦笑，看來是真恨啊。
上一世，許棠哪怕再暴戾乖張，都沒往他臉上招呼過。
許棠歪著頭，像打量喜歡的玩偶。
好半天，才嘟囔著撫過陸淮的下頜。
“抱歉啊，沒控制住，毀了你的臉。”
指尖冰涼柔膩，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陸淮微微側頭，臉在許棠指尖蹭了下，是討好賣乖的動作。
許棠一怔，臉色更黑，纖細的手指掐著陸淮的下巴。
“你就這麼犯賤？”
陸淮抬眸，眼底漣漪氾濫，又很快歸於平靜。
“銀貨兩訖，討好你有什麼不對？”
“你是我的僱主，救我於水火，我……感激不盡。”
稍微的停頓，以及垂下遮掩情緒的睫毛，讓陸淮顯得有些無害。
現在的他，也只是一個剛上大學，還沒進入社會的學生而已。
許棠盯著他的臉，手臂高高舉起，卻怎麼也甩不下去了。
她冷笑一聲，嘲諷著自己的無能。
折辱她的仇人就在眼前，可她卻因為對方可憐，就要停止報仇嗎？
許棠沒想出答案，只當自己病情穩定下來了。
她揮揮手：“你走吧。”
陸淮站起身，背對著許棠，一件件穿上衣服。
動作間帶著小心翼翼，似乎怕碰到背後的傷口。
許棠全程皺著眉頭看完，不知道陸淮哪根筋搭錯了。
上輩子他哪怕是跪在她面前，都是挺著腰，絕不低頭。
所以他們的第一場不太順利。
許棠被陸淮的桀驁不馴氣得發病，脾氣更加暴躁，下手也就沒輕沒重。
那天陸淮也是一個人走的，但離開的時候，步伐已經不太穩了。
“許小姐。”
陸淮穿好衣服，遞出了自己的手機。
許棠回過神，有些茫然。
陸淮低聲提醒：“加個聯繫方式，下次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提前發消息。”
頓了下，陸淮覺得自己的措辭可能有點生硬，重新補充。
再開口時，聲音放緩了很多：“我隨叫隨到。”
許棠本來已經挑起一邊眉毛，要奚落他的自以為是。
真當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錢不是那麼好賺的。
可聽到後半句，許棠表情莫名。
手指輕佻的搭在陸淮手腕，撥著心臟跳動的那根筋。
“為了錢，連尊嚴都不要了，跪在一個女人面前。”
“陸淮是吧，你家裡人知道你這麼下賤嗎？”
陸淮眉眼一沉，本能的要維護自己的自尊和顏面。
可視線中，那根輕佻的手指漫不經心往上，沒入他的袖口。
手臂連帶著這半邊身體都酥麻了。
這種感覺不陌生。
在曾經無數次和許棠的肢體接觸中，他都會這樣心悸。
陸淮啞了聲音，像壓抑著什麼。
“他們不知道，你知道就行了。”
許棠眼裡閃過疑惑。
陸淮是這樣的？
他難道不應該狠狠瞪著她，不甘心的說一些諷刺的話嗎？
沒等許棠琢磨清楚為什麼前世今生的陸淮差別這麼大，面前的人突然抬起頭。
他們本來就離得近，剛才陸淮低著頭，很乖順的樣子。
可現在，他卻像陰鷙得像暗處狩獵的猛獸，許棠莫名一陣心驚。
她下意識後退，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下。
許棠沒摔，腰上一緊，被胳膊橫著摟著。
許棠低頭看過去，還看到陸淮虛握著拳頭。
很紳士，也很有善心。
許棠眼神一暗。
可上一世，為什麼陸淮不能把善心用在她身上，饒過她？
哪怕直接殺了她，也好過讓她遭受那樣慘痛的羞辱。
陸淮把許棠臉上怨恨交雜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裡，眼神也黯下來。
他確實沒有想要羞辱許棠，只想讓她感受曾經他被人踩在腳底的屈辱和憋屈。
可手底下的人慣是會見風使舵，還有曾經許棠得罪過的人。
他們揹著他，欺負他最愛的人。
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他全都沒有放過。
可陸淮也清楚，最不該被放過的，是他自己。
他親手逼死了許棠。
明知道她是那樣一朵驕傲不容侵犯踐踏的凌霄花。
“許小姐。”
陸淮低聲叫著，怕驚擾正在回憶過往的人。
“你站穩，我要鬆手了。”
陸淮很貼心的說著，好像懷裡的人是他心尖寶一樣。
許棠只覺得諷刺。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但能讓陸淮這樣的人折節，曲意討好她這樣的人，恐怕他小姨一家，情況不太樂觀。
她清楚陸淮需要什麼。
許棠往前，胳膊撐在陸淮胸口。
“陸淮，你很對我胃口。”
許棠的手順著下頜往下，勾開衣領，撫摸著單薄緊緻的胸膛。
感受著手底下的觸感變硬，許棠不悅的拍了拍。
“放鬆，我對摸石頭沒興趣。”
陸淮呼吸好像停了一瞬，但很快就聽從許棠的命令，放鬆下來。
薄薄的胸肌很軟，手指戳得凹下去，又很快回彈，留下一道淺紅的半圓印記。
“你皮膚好嫩啊。”
許棠調侃著，突然壞心眼的用指甲用力掐上去。
“怎麼辦，這些印記很快就會消散，我捨不得。”
陸淮抬起手，像是要抓住胸膛作亂的手。
但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握成拳，剋制的垂在身側。
他低著頭，許棠輕易看清對方眼底深沉的隱忍。
這就受不了了？
許棠心中冷笑。
等著吧，她有得是辦法，讓陸淮生不如死！
陸淮知道許棠的心思，順著她的話表明立場。
“我可以來得勤一點。”
許棠搖頭：“我很忙的，沒那麼有時間。”
她是個拿錢混日子的人，怎麼可能忙。
陸淮心知肚明，卻還是順著許棠的話問：“那許小姐有什麼想法？”
許棠眼底劃過怨毒：“這些東西太雞肋了，我想換工具。”
陸淮並不意外：“全憑許小姐心意。”
許棠很滿意從陸淮嘴裡說出來的稱呼。
要知道上輩子，哪怕她再狠絕，他都沒鬆口叫一句。
好像叫了，他就真的淪為奴隸了。
許棠覺得諷刺。
還以為是個有骨氣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屈服了。
但也很不錯，至少她把未來顛覆整個京市的太子爺，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回去吧，下次需要你，我會提前給你發消息。”
許棠曖昧的勾起陸淮的下巴，眼神微眯。
“但要是讓我知道，這期間你找了其他人……”
陸淮直直看著許棠：“我只有一個主人，絕不背叛。”
許棠訝異陸淮的上道，短暫的錯愕後鬆開手。
“你最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