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穗就算是再傻，聽到二人這麼說，也知道靈犀便是爹孃心心念唸的親生孩子。
當年皇帝剛剛登基，兵荒馬亂下意外走失。後來江夫人又在自己生辰那天撿到一女嬰，這才有了江穗。
江穗知道，最好的東西都該是她的。
只是為什麼非要在她及笄禮這天宣佈？
太子哥哥明明知道自己為這場及笄禮準備了多久。
明明早一天晚一天都行，為什麼非要在自己的及笄禮上？
答應她及笄禮結束要帶她去縱馬的爹孃，如今圍著另一個女孩，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眼前的熱鬧，與自己沒有一點關聯。
江穗的眼睛有些酸澀，扭頭看向太子。
金絲盤領上浮動著青玉螭紋的冷光，劍目鳳眼凝著被圍在中間的靈犀，不自覺帶上柔和的笑意。
江父江母討論的聲音還在繼續，說著要如何如何彌補自己的親生女兒。
見江穗的目光看過來，太子回過神來，避開了江穗的目光。
他本是想著等江穗及笄禮結束，可靈犀說她從未見過那些官家小姐。
江穗已經替她享受了那麼多年的榮華富貴，不過是個小小的及笄禮，帶她去看看又何妨？
只是看著江穗失魂落魄的模樣，又有些不忍。
可一想到靈犀才是真千金，太子的目光冷了下來。
“這是你欠她的。”
江穗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待到太子走後，江父江母拉著靈犀離開，期間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江穗。
江穗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靈犀沒來之前，她是江府最受寵的小女娘，住在最好的院子，用著最實行的料子。
想要什麼寶貝，爹孃都會想盡辦法捧到她面前。
如今靈犀回來，竟不讓她讓出自己的蒹葭苑？
直到江穗跟著眾人走進府中禁區。
才知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寵愛，是多麼的可笑。
江夫人拉著靈犀走入院中。
“孃的乖囡囡，從你出生到及笄每一次的生辰禮，娘都不曾落下。如今終於能補給你了。”
說著，帶她一一打開匣子。
原本就比蒹葭苑更加清雅的住處，此時被滿院的珠寶映得富麗堂皇，從一歲的撥浪鼓到及笄的頭面。
江穗有的，院中便也有一件一樣的。
不，是更好的。
她的撥浪鼓是普通的牛皮製成，爹爹下朝隨手買來的，而靈犀的撥浪鼓卻是千金難尋的玉杆鹿皮。
孃親送給自己的及笄禮是金縷閣打的赤金頭面，這院中的，卻是孃親嫁妝裡的紅寶石頭面。
當初江穗央求了好久孃親都沒鬆口。
原來竟是為靈犀準備的。
江穗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靈犀眉眼彎彎，高興地摸摸這個瞧瞧那個。
“我現在相信娘是愛我的了，不過為何會多出這麼多？”
江父慈愛地摸了摸靈犀的頭。
“傻孩子，自然是因為你娘每想念你一次，便會在院中給你存一件禮物啊。走，進屋看看。”
江穗有些恍然。
這麼多年，雖然爹爹對自己嚴格了些，孃親時不時便會給自己送各種東西。
從前只覺得是孃親寵愛自己。
如今看到院中，才知竟是睹物思人。
一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寵愛，竟全是來自於孃親對另一個女兒的思念。
江穗只覺得噁心。
無比的噁心。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耳邊孃親對另一個人關切寵溺的思念變成轟鳴。
江穗陡然想起了從前。
那時的她年紀尚小，正是貪玩的年紀。
也曾無意間闖入這院中。
向來將她捧在手心裡的爹孃，卻在大雪天罰她跪在院中。
也正是因為當年落下的病根。
讓本就中毒的江穗身體更加孱弱。
致使她活不過及笄。
不知過了多久，等江穗再次回過神時。
眾人已經走到的屋內。
靈犀正在讀著江夫人寫給她的信。
“孃的乖囡囡，現在的你已經五歲了。看著江穗的模樣，孃親老是會想到你。江穗很乖，可她終究不是你。我的乖囡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囡囡，現在的你及笄了吧？江穗很漂亮，可娘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我跟你爹爹的影子。孃親好想親眼看著你及笄，為你簪花賜字…”
江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等她回過神時，已經在蒹葭苑中了。
燈火如豆，為孃親準備的生辰禮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