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岳飛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王爺，你···你是偷跑出來的？”
“噓！——”
趙承翊摁住岳飛的肩膀，一個勁兒地使眼色。
“嶽鵬舉！”
“小聲點兒，生怕別人不知道啊！”
岳飛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看了看左右。
確定無人留意後，這才壓低聲音道：“王爺，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而且你這些軍隊，怎麼回事？”
“這些也不是朝廷的軍隊啊！”
趙承翊二話不說，雙手並在一起，往前一伸。
“喏！大忠臣！”
“你現在就可以把本王綁了，押送回臨安城，然後被凌遲。”
“害！”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岳飛急得臉紅，抓住趙承翊的胳膊，往前拉扯道：“算了，先不談這個，先吃飯吃飯！”
抓趙承翊？
岳飛自然是不會抓的。
就兩人的交情，哪怕是趙承翊謀反，岳飛雖然不會一起，但大概率會辭掉朝廷的官職。
絕不會同好兄弟兵戈相見。
至於欺君。
眼下張俊大軍已經退了，不管有沒有接到朝廷的命令。
但這一定是朝廷的態度。
此時的岳飛，已經做好了北伐到底的準備。
若是說欺君嘛···
他自然也要算上一份！
待攻克開封，直搗黃龍府，收復河東、河北地區後。
朝廷要殺要剮，他嶽鵬舉也無怨無悔了。
但為了無數中原百姓，哪怕是背上欺君的罪名，他也一定要北伐到底！！！
兩人相談甚歡，很快就被岳飛拉著到了縣衙。
縣衙大堂內
已經佈置了一桌豐盛酒宴。
兩盆東坡肉、一大盞蒸羊肉、羊脂韭餅，還有一小壺酒。
算不上奢華，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拿得出手的宴請了。
尤其是還是在戰爭時期。
足見岳飛對趙承翊的重視。
岳飛請趙承翊坐上席，後者不肯。
兩人推讓一番後，乾脆將上席給空了出來，拉了跟條凳肩並肩坐在一起。
嘩啦啦！
岳飛站起身，拎起酒壺給趙承翊倒滿一碗酒。
趙承翊笑著拿過一隻酒碗，擺在岳飛身前。
打趣笑道：“鵬舉兄，素聞你治軍嚴厲，軍中尚可飲酒？”
“軍中有軍令，軍中不可酗酒。”
岳飛搖了搖小壺，解釋道：“小壺酒僅一人一碗，小酌。”
“權當是替王爺接風洗塵了！”
“好！”
岳飛將小壺中的酒，分倒在兩隻碗裡。
而後兩人站起身，舉碗共飲，好不暢快！
呼！
岳飛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豪邁道：“待來日克服中原，還師汴京，你我兄弟二人，再通宵暢飲！”
“本王相信，這一天用不了太久！”
岳飛透過窗戶，望向北方，神色凝重道：“但願如此！”
嚼嚼···
趙承翊夾起一塊羊肉，送進嘴裡。
咀嚼吞嚥後，苦笑道：“臨安那鳥地方，本王待不慣！”
“還是喜歡呆在軍中，自由自在！”
“不用整天琢磨著勾心鬥角的破事兒！”
岳飛啃了一大口羊肉，沒有接話，但心中卻是認可的。
比起在臨安城“享福”，他更願意在前線同金人廝殺，護佑百姓！
噠！噠！噠！
趙承翊閉起眼，五指摁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著節奏。
哼著小曲兒：
“山外青山樓外樓！”
“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燻得遊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唉!”
岳飛一聲沉重地嘆息，驚豔趙承翊文采的同時，不禁回憶起往事。
“國難當頭，朝中大臣日日在西湖畔飲宴。”
“當初你我二人，聯名上書彈劾此事。”
“可結果呢？”
“呵呵呵。”
咕咚！
杯中已無酒，岳飛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水，而後仰脖。
豪邁地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氣憤不已。
“朝中奸臣當道！”
“官家也受金人矇蔽！”
趙承翊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羊肋骨，臉上泛起一陣苦笑。
什麼官家受人矇蔽？
南宋窩囊成這樣，他九妹趙構脫得了干係？
當然，這些話趙承翊沒有說。
從小到大受儒家思想薰陶的岳飛，腦子裡都是忠君報國。
誰都會犯錯，君王不會。
若是君王真錯了，那一定是奸臣當道。
呵！
諷刺嗎？
若是皇帝開明，奸臣如何遁形？
趙承翊抓起麵餅，就著一坨燉羊肉，咬了一大口。
“鵬舉兄，過去的事不提了！”
“談談眼下的局面！”
“如今張俊的大軍撤了，你打算怎麼辦？”
“···”
提到張俊，岳飛也沉默了，眉頭緊鎖。
從他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心中的憤懣。
若張俊不撤，北伐大軍將勢如破竹！
“鵬舉，有個事兒，本王覺得，你應該知道。”
“哦？何事？”
“首先，張俊撤軍，並未收到朝廷的命令。”
“他也沒有受到金軍的攻擊。”
“撤軍···完全是他的私人行為。”
“再者；”
“金兀朮比你還提前知道張俊撤軍的消息，而且精準知曉你就在郾城！”
“於是在第一時間，集結了一萬五千人的隊伍殺來。”
“準備斬首！”
“嗯···”
趙承翊講到此處，沉默了半晌。
他沒有選擇將話講明，有些時候，說得太直白，反而讓兄弟為難。
誠然！
趙承翊此番離開臨安城，是有目的的；
首先就是徹底拉攏岳飛、韓世忠等大將。
這點不難，堅決主張北伐，而後全力支持即可。
隨身倉庫中的數十萬石糧草，給了趙承翊足夠的底氣。
而後嘛···
自然是替大宋朝廷換一個官家。
他趙承翊，本來就是太祖皇帝的七世孫，根正苗紅。
至於如何讓岳飛站隊自己？
很簡單···讓他看清楚朝廷的真相就行。
秦檜是奸臣，沒錯；
但是若沒有趙構這個昏君，秦檜根本就沒有進讒言的機會。
所以千百年後，跪在西湖畔岳廟前的，不止得有秦檜夫婦，理論上趙構也得跪著！
嚼嚼···
岳飛夾起一塊東坡肉，送進嘴裡。
臉色緊繃，眉頭已經快要皺成一個“川”字。
張俊撤兵這件事，很嚴峻。
但很明顯，趙承翊有話想說，卻又壓了回去。
“王爺，三年前咱們舉酒發誓，我們此生乃是兄弟，既然是兄弟，為何有話不能直言？”
“嗯···”
趙承翊埋頭咬了一口麵餅，咀嚼下嚥後，抬頭道。
“張俊這個人什麼性格，鵬舉和他打交道比本王多。”
“這傢伙，是朝廷中資歷最老，權勢最大的樞密院一把手。”
“在軍事上，勉強算是有一些天賦。”
“但是！”
趙承翊話鋒一轉，繼續道：“這傢伙同時也是極度功利，且善於政治投機的人。”
“一句話，此人乃小人也！”
岳飛抓起一張餅，扯下幾塊往嘴裡塞，時不時頷首。
對於趙承翊的這番評價，岳飛是認可的。
但張俊畢竟是樞密院一把手，也是岳飛的頂頭上司。
除了靖北王，其他人也很少敢這樣談論張俊。
“鵬舉，你考慮過沒有？”
“哦？”
“張俊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關鍵時刻撤軍呢？”
“早一點，或者晚一些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