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人聽清沈知意的聲音,直接捧著心口倒在沙發上。
“過來,給我倒。”
角落裡傳來一道低沉的命令。
剋制之餘,隱隱透著目標鎖定後的興味和瘋狂。
沈知意循聲望去。
角落裡,商則宴坐直身體。
半邊臉從暗影中露出,刀削斧鑿般深邃銳利,在或明或暗的燈光中,顯得神秘又沉鬱。
在看清沈知意的那一瞬。
他的呼吸就幾乎凝滯。
雖然表情還是像往常那樣陰鬱冷冽,可隱在暗處的眼眸卻灼灼發亮,甚至染上一絲狂熱的興奮。
像是找到了獵物。
沈知意拿上一瓶酒,走到商則宴面前,緩緩半跪下來,彎身替他倒了杯。
“商總,請用。”
“你認得我?”
他手肘搭在膝上,往前傾身。
眼神探究又不乏興味。
沈知意迎上他的目光,視線順著他深銳的臉龐往下,看到他身上的西裝隨著動作收束,繃出緊實的線條,到處都透著澎湃的力量感。
她嘴角輕勾,抬眸莞爾一笑。
“這S市,還有誰不認得商總的嗎?”
“威士忌,您的最愛。”
她晃了晃酒杯。
遞到他跟前。
冰塊在琉璃杯中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商則宴視線落到她指尖。
瑩白如玉的肌膚,上面跳動著琉璃折射出的華彩光點,像一個個細碎、輕巧的啄吻。
他眸光微暗,喉結無聲滾動。
“看來,是做了功課。”
她明目張膽的示好讓他愉悅。
按照以往,若有誰敢不知死活地揣測他的喜好,早就被他擰斷手肘,丟到包廂外了。
可她不同。
不知為何,她的聲音和笑容,都好似有種奇怪的魔力,讓自己焦躁和煩悶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更深更烈的渴望之火,燒得他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一想到她調查過他。
商則宴身上的毛孔都因興奮而戰慄張開。
他接過酒杯。
指尖相觸。
沈知意的柔軟指腹“不小心”擦過他的。
“抱歉,商總。”
她佯裝慌亂地小聲驚呼。
“道什麼歉?”
商則宴聲音有些啞。
“我有那麼可怕嗎?”
方才他感受到的肌膚觸感,絲綢一般光滑柔軟,和他的指腹上的粗糲薄繭意外擦出一陣細密電流。
微末的觸碰。
卻颳得他青筋僨起,血液倒流。
沈知意噙著紅唇搖頭。
“他們都說你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我方才,是不小心的……”
包廂裡的眾人也都為沈知意捏了把汗。
上回碰到商則宴的女人,已經被他丟到海里餵魚了……
商則宴垂眸,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
她說得沒錯。
因為繼母的關係,他自小便厭惡女人的接近。
尤其是別有目的的那種。
不過她……
好像是個例外。
“你叫什麼名字?”
他撩起眼皮,特地收斂了臉上陰鬱的神情。
眾人卻跟見了鬼一樣。
他們還是頭一遭看到商則宴跟“溫柔”二字沾邊。
“知意,沈知意。”
知道他沒有生氣,沈知意膽子便也大了些,臉上重新綻出笑容。
商則宴心頭一跳。
沈知意……
他喉頭滾過她的名字。
人如其名。
溫柔得像是江南的書卷。
似乎捏著翻閱時,他粗糲的指腹就會輕易將她揉皺……一點薄汗,就會氤氳出綿綿細雨似的春光溼痕……
他眸光暗了暗。
剋制地叫停自己的想象。
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
餘光的視線卻微睨著她。
沈知意抬眸。
掃到他冷玉般修長的脖頸上,青筋明晰,凸起的喉結性感滾動。
配上那不加掩飾的,灼熱的眼神。
好像他在品嚐的不是酒液。
而是她一般……
沈知意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臉熱。
她瞥到他眼下的淡淡烏青,起身望向眾人,“遲到這麼久,不如我給大家唱首歌賠罪吧。”
包廂立刻沸騰起來。
“好啊好啊!”
“小姐姐要唱什麼?我來幫你點歌!”
沈知意選了一首溫柔的歌。
小調婉轉。
甜潤的嗓音浸透包廂。
輕而易舉地驅散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大家都露出了沉醉的表情,甚至有幾個不由自主地幫她打起了節拍。
沈知意回頭。
衝他們露出友好的笑容。
有幾個人直接臉紅,互相捶著手臂小聲尖叫。
商則宴重新靠回椅背。
任由她的歌聲撫平自己緊繃的神經。
視線卻在黑暗中,一寸寸描摹她的臉。
帶著連他自己都心驚的侵略性。
商則宴眯眸,望著她開合的緋色唇瓣和潔白貝齒。
陰鬱的心底忽然生出點點不耐。
太礙眼了。
她的笑。
不該在這麼多人面前。
應該只對著他。
“都出去。”
他沉聲開口,揮手趕人。
包廂裡的人心不甘情不願地互看一眼。
有幾個人咬著小手帕。
嗚嗚……
這麼漂亮的小姐姐,這麼動聽的歌聲,就要被商則宴一人霸佔了!
萬惡的資本家。
他們偏偏不敢忤逆!
一群人只好相互推搡著往外走。
包廂門關上。
他們才敢露出扼腕的表情。
“太過分了!”
“憑什麼不讓我們聽!”
“就是……”有個女生捧著臉星星眼,“知意看起來香香軟軟的,一定很好親……”
“要是能再聽她說兩句話就好了……”
“附議!”
“她的聲音好治癒,聽得我屍斑都淡了。”
“走走走!找趙姐去!”
有幾個男生提議道,“去前臺再點幾瓶酒,給知意做做業績。”
一群人呼擁著往前臺走。
另一邊。
紀筱憐在一個普通包廂內提高音量。
“什麼?就開兩瓶啤酒?”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肥頭大耳的男人。
她說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爛了,臉也因為假笑僵得不行,還忍了好幾下他試圖揩油的鹹豬手,這才勸他點了酒。
眼看今晚的提成就要到手了。
結果這個窮鬼就點了什麼?
啤酒!
還只有兩瓶!
紀筱憐氣得後槽牙都咬碎了。
眼底的鄙夷止都止不住。
前世,她因為認識了商則宴,服務的都是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和富家大小姐。
他們那群人,包廂低消都是好幾萬。
更別說開酒了。
那一瓶酒沒有上萬,都不好意思點出來的!
他們也因為商則宴的關係,從來沒有為難過自己。
哪像今天這樣。
辛苦這麼久,居然就賺了這麼點鋼鏰兒!
連喝奶茶都不夠!
這個油膩男也太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