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塵驚住了。
他是咋看出來的？
大體老師泡發成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從落水的力道上推斷出到底是被推下水的、還是失足落水；而至於劉長清所言之，先被人殺害，後拋屍水中，這是更不可能的事。
鳳卿塵相信自己的專業水準，珠兒確實是淹死的。
“既然如此，此事，便應從長計議了。”南宮昀的目光微微含了一抹笑意，邀功一般落在鳳卿塵身上，“愛妃以為，如何啊？”
鳳卿塵激動地吞嚥了一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忙說道：“王爺說得是！”
“王爺，咱們這就把珠兒的遺體帶回王府，將所有涉案人員暫且關押，嚴加拷問，您覺得如何？”
鳳采薇一聽她這打算，頓時就明白了，鳳卿塵是打算咬死她們母女啊！
“王爺明鑑！此事分明就是鳳卿塵殺人拋屍，王爺，既然劉仵作已經驗明，您就應該將鳳卿塵正法才是！”
“薇兒！”
周氏和鳳夙同時喝止，兩人臉上都是懼怕的神色。
鳳采薇一時慌不擇言，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被爹孃一提醒，鳳采薇也是慌了，身子如蒲柳般跪在地上，面容慘白，“王爺，臣女失言……臣女不敢建議王爺做事，只是臣女一心關切王爺，不願讓王爺被姐姐這樣紈絝糊塗的人，帶累了名聲啊！”
南宮昀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想回應她，只是示意左右，“來人，把趙娘子、鳳家三小姐一併給本王‘請’回府中。”
“王爺……”鳳采薇大驚失色，“您、您這是為何？”
鳳夙也惴惴地說道：“王爺，小女和此事，並無關係啊。”
“爹，您說這話可就偏心了啊，”鳳卿塵撅起小嘴兒，“剛才在丞相府裡，大傢伙可都聽得真真切切的，三妹口口聲聲指認我推珠兒落水，可現在看來，珠兒竟並非淹死，那麼三妹此言，分明就是誣告啊！”
鳳夙被鳳卿塵憋得啞口無言，急得直跺腳，半天才說道：“薇兒不過就是說有這個可能，又沒說一定是你殺的！你何苦這麼咄咄逼人？”
“哦，”鳳卿塵悠然環抱著手臂，“同樣是親生骨肉，她冤枉我就是情有可原，我反擊她就是咄咄逼人？爹，您這心眼兒，可不要長得太偏了。”
“你……”鳳夙氣得手指顫抖，直指著鳳卿塵。
“夠了。”南宮昀威冷沉眸，一抹不耐煩的疲憊只剛顯露一點，便是令人膽寒。
鳳夙和在場眾人頓時嚇得渾身發抖，黑壓壓在這荒山上跪了一片。
“王爺息怒！”
“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頭，是死是活有何要緊，”南宮昀威聲矜冷，無情的目光分明縱容地落在鳳卿塵身上，“卿兒，此事交由你全權查處，所有一干人等，生死由你！”
鳳卿塵大喜，學著他那些手下的模樣恭敬地抱拳，“是，王爺！”
“王爺您放心，妾身一定把那膽敢擾亂我臨安王府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南宮昀不耐煩地一擺手，意思是你快拉倒吧。
“回府。”
他一聲令下，早有左右侍衛僕從井然有序地快步上前，推起輪椅揚起拂塵，赫赫揚揚而去。
鳳夙一家都驚呆了，一時竟是連跪地恭送都忘了。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幾個王府家僕過來抓住鳳采薇和趙娘子，鳳夙這才回過神來，只能咬著牙衝著南宮昀背影喊道：“微臣恭送王爺！”
鳳卿塵看到他這副窩囊樣，心中大呼過癮。
“爹，那女兒也就不送了，您和姨娘自便。”
她欠兮兮地上前施禮，微笑的嘴角能掛起兩個福葫蘆。
鳳夙面目陰沉，像是與她有著血海深仇，“孽障，你不用得意得太早。天恩難測，臨安王之叵測更勝於君上，未來定然有你哭的時候！”
鳳卿塵都聽笑了。
這是一個做爹的該和自己女兒說的話嗎？
方才那口口聲聲說疼愛、字字句句說偏寵的慈父呢？
“鳳丞相，您做朝廷命官真是屈才了啊，您該去南府唱戲，”鳳卿塵笑得明媚，“您準成名角，紅遍天下！”
“你……逆女！你這個逆女！”鳳夙氣得直跳腳。
但是鳳卿塵明白，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自己動手。
如今自己離開了鳳府，他和他那心愛的美妾，可就再也沒有關禁閉餓死、渴死的陰招可施展了。
但是過往種種苦楚、今生種種汙衊，可不是一句往事隨風就能過去的。
既然我已決定承接這份人生，那麼鳳夙、周麗華，咱們就走著瞧！
……
鳳卿塵回到王府就忙活起來。
她先和劉長清問了一下他對這具屍體的真實看法，得到的答案和她事先認定的一樣，珠兒的確是淹死的，而且由於死亡太久，已經沒有辦法從屍體上看出她究竟是被推下去、還是失足落水了。
“王爺非讓我這樣說，我也是沒辦法，”劉長清長得清秀，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十分討喜可愛，“不過我長這麼大……不，準確來說，我家祖祖輩輩，都沒能得到王爺如此近身耳語的恩榮，我這也算光宗耀祖，不枉此生了！”
鳳卿塵聽得無語。
至於嗎？
南宮昀的身子就那麼香？近他的身有啥可光耀的。
只是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些。
鳳卿塵看著珠兒悽慘的死狀，只覺得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
“可憐她才十六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平時被繼母朝打夕罵也就罷了，如今卻還被人白白害死，不得伸冤。”
她明知道珠兒是被鳳采薇害死的，可是如今，卻找不到一丁點兒證據。
“娘娘，沒有證據，咱們可以創造證據啊，”劉長清鬼靈精地小聲說道，“珠兒姑娘現在在咱們手裡，咱們只說在指甲上、口鼻裡發現了什麼東西，誰能說什麼？”
鳳卿塵眯起眼睛看著他，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啊。
“好，這事交給你辦，”鳳卿塵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讓我和王爺失望。”
而接下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陳明章留給珠兒的東西，她已經猜到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