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小姐，是老奴，老奴能進來嗎？”
李嬤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才回來，李嬤嬤就迫不及待來見了她。
慕攸寧淡聲道，“進來吧！”
李嬤嬤推門進來，隱晦而探究的目光落在慕攸寧身上，見她抬眸，忙露出討好的笑。
“小姐，老奴給你熬了一碗人參雞湯，這雞呀，是老奴的大兒子自己養的，可肥可滋補了，你快嚐嚐！”
說罷，李嬤嬤將手裡的食盒提到桌上，小心翼翼端出裡面的人參雞湯，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李嬤嬤怕燙著慕攸寧，還細心地吹了吹，才將雞湯遞給慕攸寧。
慕攸寧卻是皺起眉頭。
這人真不講衛生，她看她剛剛口水都吹進去了，真噁心！
李嬤嬤捧著雞湯好半晌，遲遲不見慕攸寧伸手來接，以為前幾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因為自己這沒在府中陪她而生氣，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忐忑，嘴裡卻勸道，
“小姐，你身子一向不大好，前幾日又落了水感染風寒，老奴知道後就立馬趕回來了，都沒顧得上我那做月子的兒媳。
好在小姐你平安無恙，老奴可以放心了。你遭了罪，這雞湯最是滋補，趕緊喝了吧！”
慕攸寧神色淡淡，拿起玉瓷小勺在碗中微微攪拌了下，這才開口道，“這雞湯裡的人參至少有百年吧？一隻百年人參至少要上千兩銀子，嬤嬤還真是有心了。”
李嬤嬤聽著，心裡一個咯噔，該不會是她偷拿庫房人參的事情被小姐發現了吧？
不可能吧，這種事情三個月來她做了好幾次，一直沒有被發現，小姐她不可能知道的。
李嬤嬤訕笑幾下，“可不是麼，老奴得知小姐這幾日身子虛，特意去庫房拿了幾根根鬚，就是為了給小姐補一補身子的。”
“根鬚？”
慕攸寧用勺子撈一片手指粗細的人參切片，好整以暇地看著李嬤嬤變幻莫測的臉。
李嬤嬤訕笑幾聲，“這不是給小姐熬的雞湯嘛，自然要多加點人參才夠滋補。”
看著碗中只有兩塊雞肉，慕攸寧聲音幽幽道，“嬤嬤熬了一整隻雞吧？沒想到我在嬤嬤心中竟然如此重要。”
李嬤嬤頓時喜笑顏開，“那可不，小姐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
慕攸寧繼續道，“重要到，都不配吃你兒子養的雞一隻雞腿，重要到得喝你兒媳喝剩下的隔夜雞湯。”
李嬤嬤臉色驟然一變，立馬跪下來賭天發誓，“小姐，老奴不敢，老奴對你的忠心天地可鑑，老奴怎麼敢給你吃老奴兒媳剩下的東西，這雞湯絕對是老奴回來就親自去小廚房熬上的。”
雖不清楚慕攸寧是怎麼知道這是她兒媳喝剩的隔夜雞湯，寧馨苑中除了原本慕家帶來的幾個丫鬟，其他可都是國公府的人，她們應該不可能背叛她。
無論如何，她堅決不能承認。
“哈哈哈，”慕攸寧捂嘴笑了起來，“李嬤嬤，我只是跟你開了個玩笑而已，看你緊張的！”
李嬤嬤看了看笑意晏晏的慕攸寧，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嗔怪道，“原來是開玩笑，小姐，你可嚇死老奴了，以後可千萬不能再跟老奴開這樣的玩笑了，老奴承受不起呀！”
慕攸寧點頭，“好，下次就不開玩笑了。”
因為下次，可就是認真的了。
不想繼續糾纏在人參雞湯這件事上，李嬤嬤開始轉移話題，自然而然提到前幾日翠湖的事情。
“哎，都是老奴不好，沒能勸動大夫人鬆口讓世子爺娶你，現在你的清白不在，名聲被毀，你都不知道外面人話傳得多難聽。
我可憐的小姐，你以後可怎麼辦，若世子爺不娶你，總不能…青燈古佛一生吧……”
李嬤嬤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慕攸寧有些驚訝地望著李嬤嬤，本以為她知道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才趕回來的，沒想到，她的消息竟如此閉塞？
想到她老伴跟幾個兒子都在林氏城外的陪嫁莊子裡幹活，城外消息不靈通也說得過去。
她說的這些話，恰巧說明李嬤嬤知道顧長風和林月瑤的計劃和陰謀。
再加上她一回來就回了寧馨苑，壓根沒跟那邊通過氣，才會說出如此可笑的話。
慕攸寧單手撐著下巴，就那樣靜靜看著李嬤嬤哭，良久她才開口，
“那按嬤嬤的意思，那現在我該怎麼辦呢？一個清白不在，名聲被毀的女子，應該不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李嬤嬤聞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若是規矩森嚴的世家小姐確實一條白綾懸樑，就成全了家族名聲，但慕家只剩下你跟安和少爺……
還有安和少爺，這痴傻的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若能治好，得知小姐的事情，怕是也……”
“怕是也會因我而感到羞愧，臉面無關對嗎？
嬤嬤的意思，自絕以保全我慕家名聲，才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對嗎？”
慕攸寧的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情緒，李嬤嬤卻聽得心裡一咯噔。
她找慕攸寧的目的的確是在她身旁吹耳朵風，讓她自覺清白已無，名聲已毀，無臉再以正妻之名嫁給世子爺。
然而慕攸寧尚未嫁給世子爺，若她死了，慕家族人定然會上門查個究竟，也會帶走慕安和。
屆時，大夫人的算計不就落空了嗎！
不能讓她死，也不能讓她嫁給世子爺為正妻額，而是要讓她自覺配不上世子爺，自請為妾。
可她現在，說要自絕，那怎麼行！
李嬤嬤嚇得臉都白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姐，老奴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麼多年老奴把你當成自己親生女兒對待，怎麼可能希望你去死呢？！”
“再說，慕家只剩下你和安和少爺兩根獨苗，安和少爺如今又是這個樣子，他根本離不開你！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安和少爺，珍惜自己的性命呀！”
李嬤嬤說的聲淚俱下，字字懇切。
說得慕攸寧幾乎都要信了。
怪不得，前世她這麼容易被李嬤嬤洗腦。
她長相忠厚老實，看人特別真誠，演技還特別好。
慕攸寧俯下身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著李嬤嬤，良久，才笑著道，“李嬤嬤你說得對，就算為了安和，我也要珍惜自己的性命，那，嬤嬤可有什麼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