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務室躺了一下午,夕顏坦然接受了這個新身份。
只是原主長期缺乏營養,頭髮乾的像雞窩,皮膚糙的像樹皮,身體弱得風一吹就能倒,再加上臉上那塊顯眼的疤,夕顏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不過想想也正常,在原主的記憶裡,母親王鳳娟從小就不喜歡她,長期缺吃少穿,明明是家裡的孩子,卻要像傭人一樣做飯、洗碗、打掃衛生。
顏忍不住感嘆:想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能精神才怪!
好在臉上的疤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以治,皮膚也能慢慢養回來。
就是這具弱不禁風的軀體,讓她有點頭疼。
晚上下了晚自習,夕顏走出醫務室,跟著高三的學生們一起出校門。
十二月的雲城很冷,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外套,內裡是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的白色衛衣,一陣冷風吹過來,夕顏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她嘟囔一句:“這身體,真夠弱的。”
憑著屠汐顏的記憶,夕顏一路走回家。
原主家裡開食品廠的,屬於中產家庭,住在一處高檔小區裡。
這會兒,家裡人正坐在桌子上吃飯,屠汐顏剛進門,就聽見王鳳娟在叫罵:“這個死孩子,看她回來後我怎麼收拾她,翅膀硬了,敢對我動手了!”
屠玉山從回家就聽王鳳娟一直罵,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手裡的碗重重摔在桌上:“叫叫叫,喊一天了你煩不煩?!”
王鳳娟脾氣火爆,一聽這話就要發火,餘光卻瞥見了剛進門的屠汐顏。
她麻溜從椅子上站起,拔高嗓門,語氣不容置疑:“屠汐顏,麻溜給我滾過來!”
屠汐顏冷冷的看她一眼,沒搭腔,徑直往房間走。
王鳳娟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狂指那隻好手:“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你能不能學學你弟弟妹妹,給我爭點氣?”
“吃的一樣的飯,上的一樣的學,怎麼樂玲和樂安就比你強那麼多?”
屠樂安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快速掃了眼屠汐顏,低著頭什麼反應也沒有。
屠樂玲聽見這話,不鹹不淡的接了一句:“媽,別拿我跟她比,我可沒有這麼窩囊的姐姐。”
屠汐顏聞言轉過身,眸子冰冷:“吃的一樣的飯?你指的是吃你們剩下的殘羹剩飯嗎?要是吃那些能變聰明,你怎麼不自己吃?”
這話一齣,氣氛陡然安靜。
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幾人都覺得意外。
屠樂玲一臉驚疑,她看看弟弟屠樂安,又看看父親屠玉山,沒忍住開口:“這還是屠汐顏嗎?她真被鬼附身了?”
剛才回家後,她確實聽母親在罵屠汐顏,還說屠汐顏掐她脖子,還掰骨折了她的手腕,性情大變,就和鬼附身了一樣。
屠樂玲沒信。
因為在她印象裡,屠汐顏就是一個既懦弱又窩囊,說起是她姐姐更像是家裡傭人一般的存在。
別人罵她她只會低著頭,別人打她她只會縮起來,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敢大聲質問了?
真是奇!
王鳳娟被問的啞口無言,心虛看一眼屠玉山,氣呼呼的坐回去端起碗筷吃飯。
屠玉山這些年一直忙著廠子裡的事,常年在外應酬,家裡的事很少管。
雖然知道王鳳娟不喜歡屠汐顏,但沒想到女兒一直吃的是家裡的剩飯。
心裡不免有幾分愧疚,語氣軟了幾分:“汐顏啊,洗洗手過來吃飯吧。”
王鳳娟掀起眼皮瞪老公一眼,手裡的筷子急忙去夾排骨,放在兒子女兒碗裡。
敲了敲碗筷:“趕緊吃,吃了早點睡覺。”
屠樂玲不想和屠汐顏同桌吃飯,她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屠汐顏沒打算和她們計較,畢竟她們是原主的家人,即使那些人不愛原主,但屠汐顏能感受到身體裡那股對親情的渴望。
吃了飯,屠汐顏就回房間了,中途王鳳娟嚷嚷著叫她洗碗,被屠玉山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
作為一名頂尖殺手,屠汐顏最擅長的就是活命,扔在泥溝裡也照樣喘氣。
即使以前過慣了錦衣玉食、揮金如土的生活,但眼下身處簡陋的環境,躺在狹小生硬的床上,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
她咬著下唇望著天花板,腦海裡思索原主的記憶,迫切想要了解這裡的一切。
可問題是,她沒有手機,王鳳娟也不給她零花錢,想查點東西比登天還難。
要是這個東洲真是她熟悉的那個東洲,那摩格會在,日晟會在,暗幽是不是也還在?
想到暗幽,屠汐顏內心就急了,起身猛的坐起來。
她這一死,師父臨終前託付給她的暗幽怕是已經被人佔了。
當年師傅嚥氣前攥著她的手,血糊了半張臉還在唸叨“暗幽不能散”。
春言那賤人帶著巴克闖入總部那晚,她就不該心軟!
什麼狗屁情,結果讓人背後捅了刀子。
可靠春言一人,真就能帶回巴克?這其中還會不會有其他人的手筆?
夏言當時在日晟,秋言跑去摩格那裡搞軍火,至於冬言……
冬言是當年她從死人堆裡刨出來的,那孩子肋骨斷了三根都沒掉一滴眼淚,她絕對信得過。
她不想懷疑自己的心腹,可心裡還是不解,春言跟了她十多年,錢權男人要什麼給什麼,怎麼偏要為個軟腳蝦壞了規矩?
那個巴克那天她也見了,皮相長得倒是不錯,就是性子慫包了些。
自己不過是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他就連連求饒,哭嚎得活像待宰的豬。
也不知春言那是什麼眼光,竟看上這種軟骨頭。
腦子裡亂糟糟的,屠汐顏漸漸有了睏意,正準備闔上眼,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汐顏,睡了嗎?”
是父親屠玉山。
屠汐顏不予理會,一把掀起被子矇住頭,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屠汐顏洗漱完後,客廳已經沒人了。
屠樂玲有上學搭子,每天在小區門口和小姐妹匯合一同去學校,屠樂安幼時落水留下心疾,王鳳娟心疼兒子,給他錢讓他每天打車上下學。
至於早餐,自然是沒有的。
王鳳娟愛睡懶覺,每週給弟弟妹妹二百元零花錢解決早餐,心情好了給屠汐顏十幾塊錢,心情不好就全當她不吃。
校服拉鍊卡到一半,剛走出大門卻瞥見臺階上蜷著個人影,
屠樂安攥著書包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好像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