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垂著頭不吭聲。
錢嬸見狀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剛剛聽的清清楚楚,兩百六十四塊,李忠國,你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李母瞳孔驟然一縮,驚呼道:“不可能,蘭蘭之前不是說就借了三十。”
說完,她像是反應過來,忙捂上了自己的嘴。
李父:“···”
在場眾人:“···”
李蘭慌忙間只顧著縮了縮身子,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洞鑽進去。
眼眸裡滑過一絲晦暗不明,她媽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種情況下還給她添亂。
姜昭昭清澈的眼眸裡湧上一抹笑意。
這個李母,倒是幫了她一把。
只見她唇角微微一翹,隨即氣定神閒的看向屋子裡的眾人,
“今天真是麻煩大家當個見證了,我請大家吃糖。”
說著,姜昭昭伸手從斜挎包裡抓出一大把花生牛軋糖分給在場的嬸子們。
圍觀的嬸子們沒想到還有糖,頓時熱情的得了。
“這位同學,你放心,今天嬸子拿了你的糖,一定給你撐腰。”
“就是,同學,你借了李蘭錢,來找她要也是理所應當,畢竟誰家也不寬裕是不是。”
···
看著這一幕幕的李蘭,沉著一張臉,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一陣後,姜昭昭感謝完眾位嬸子,便大聲說道:
“我六歲的時候,當兵的父親去世,讀書花的錢,全都是我父親去世的撫卹金,
我憐惜李蘭家境窮困,但也不是冤大頭,嬸子們,我跟李蘭同學四年,
她因為家裡窮,上學的錢都是出去撿廢品賣了湊的,更不要提午餐了,
從初中開學後,她吃我的穿我的喝我的,別的不說,你們早就看到床鋪上的這一口袋東西了吧,
這些可都是她之前從我手裡借走的布拉吉,列寧裝,蛤蜊油,口紅···等等,
更別提曾經還吃過我的雞蛋糕,紅蝦酥,大白兔奶糖···麥乳精等等。”
聽到這麼多的好東西,在場的眾位嬸子們無不驚訝的瞪大眼睛。
錢嬸暗悄悄的把自己手裡明顯比別人多了兩顆的花生牛軋糖放進口袋裡裝好。
隨即驚呼道,“李蘭竟然吃了你這麼多的好東西,如果這算成錢,四年時間,五十也有了吧,李蘭就不覺得虧心?”
聽到這話,其它嫂子像是被點燃的爆竹一般,瞬間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紛紛附和起來,“就是啊,李蘭,你虧不虧心。”
“可不是嘛,做人可得講良心!”
“佔用人家烈士遺骨的東西,你就不心虛嗎?”
“壞事做多了,可是有報應的。”
面對眾人的指責,李蘭一時間啞口無言,只能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來。
她的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也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不明白,事情怎麼到了這一步。
姜昭昭一夜之間為何判若兩人?
而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李父,不知是其中哪句話觸碰到了他內心深處最為敏感的那根神經。
只見他原本還算平靜的面容瞬間變得兇橫起來,
下一秒,一聲怒吼如驚雷般炸響:“我打死你這個四六不分、忤逆不孝的東西!”
伴隨著這聲咆哮,李父順手抄起放在角落裡掃帚,毫不留情地朝著李蘭的身上狠狠地揮打過去。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掃帚與身體撞擊所發出的沉悶聲響,在空氣中不斷迴盪著。
與此同時,嬸子們驚恐的尖叫聲和李蘭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聲相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響曲。
整個場面混亂不堪,讓人不忍直視。
角落裡的姜昭昭異常冷靜的看著這一幕,眼裡的光比冰雪還冷。
半分鐘後,暴怒的李父總算是被回神後的嬸子們拉住。
錢嬸見他被制住,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突然出聲道:
“你現在打她有什麼用,東西也吃了,衣服也穿了,擦臉的也用了,要我說,
你們啊,還是想辦法把你們女兒這幾年占人家的便宜,折算成錢還給人家。”
一個跟錢嬸關係不錯的嬸子順勢接話道:“就是啊,那些東西的錢可都是這同學父親的撫卹金,李蘭你要是還有救,就趕緊拿出來還給你同學,就當是全了你們幾年的同學情誼。“
這話一落,屋子裡瞬間鴉雀無聲,安靜的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炯炯有神的看向李蘭。
李蘭咬了咬唇,一顆一顆的眼淚從眼眶裡滑落,那叫一個楚楚可憐。
李父見到這一幕,氣呼呼的吼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趕緊把錢還你同學,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養了你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姜昭昭看到李蘭被逼到如此境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李蘭,這是你欠原來真心待你的姜昭昭的。
失去記憶的她視李蘭為好友,掏心掏肺對待她,可李蘭卻恩將仇報。
李蘭突然抬起頭,帶著恨意看向姜昭昭,“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姜昭昭像是被這話驚住了,就見她身子踉蹌幾步,跌坐在後面的床上,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落,端的是我見猶憐。
在場的眾位嬸子見狀紛紛指責李蘭,“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做錯了事還怪別人。”
李蘭剛要辯解,錢嬸便出聲打斷她,“你別狡辯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你就說你還不還吧。”
李蘭絕望地低下頭,她突然明白,此時沒人會相信她。
姜昭昭輕輕抽泣著說:“其實只要你誠心道歉,把錢還上,我可以原諒你剛剛冤枉我說的話,畢竟我們曾經也是朋友。”
李蘭心中憤恨不已,恨不得刀刮姜昭昭。
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等不及的錢嬸出聲催促道:“一句話的事,你倒是快說啊。”
“就是阿。”
“李蘭。”李父黑著一張臉,沉聲喊道。
李蘭身體抖了抖,接著咬牙說道:“好,我還你錢,不過你們都得出去。”
“好。”
姜昭昭看了一眼李蘭,很快就隨著大家出了李蘭的房間。
沒一會兒,李蘭便拿著一疊有零有整的錢走了出來。
她有些難受的把錢遞給姜昭昭,神色窘迫,
“錢只有一百五十四塊三毛五,剩下的一百零九塊六毛五加上那些吃食折換後的五十,我會想辦法,兩天之內一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