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秦家,她多數時候都是低著頭不說話的。只有爺爺問話時,才會說幾個字。”
夏銅因為四歲那年的大火,心理上承受著重要的創傷。
在福利院的兩年,她幾乎就不怎麼笑了。
說話也很少。
“爺爺說,她以後就住在家裡了,讓我把她當妹妹看待,也要像親妹妹一樣照顧。”
秦旗風聽進去了。
雖然不是個溫柔的好哥哥,但明裡暗裡也幫了夏銅不少。
他是有當哥哥的自覺的。
所以當有一日,爺爺讓他娶夏銅時,除了不愛,還難以跨過心中那道坎。
夏銅點點頭,沒有延伸這個話題,繼續讀任務卡。
“說說對方讓你最感動以及最生氣的一件事——”
“我想聽你先說。”
這一次她總不能再避而不談了。
“嗯,我先想想。”
原主的記憶,她是一清二楚的。
也曾好好感受過她內心的掙扎與愛恨。
她之所以來參加這個節目,就是想讓秦旗風多瞭解瞭解自己。
這是一個機會。
讓他傾聽一下原主一直很想說的話。
“我先說你最讓我生氣的事,有很多,我只挑一件來說。”
秦旗風往後靠了靠,身體呈現出防禦態勢。
“我初一、你高二的時候,因為讀一個學校,每天同一輛車上下學,就有同學傳我們的閒話。他們說,我是你的小媳婦。我每一次都有認真解釋,說你是親戚家的哥哥。”
這樣最不容易引人誤解。
“但跟你玩得好的那幾位,用輕蔑的口吻跟其他同學說我只是一個窮借住的,能留在秦家已經是好命了,還想高攀你秦大公子?你在一旁,什麼都沒說,默許他們肆意嘲笑我。”
這件事給夏銅帶來了很大的傷害跟陰影。
對秦旗風,她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的。
但少女的心事,一直隱藏得很好。
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看到。
她也從來沒有過要跟秦旗風在一起的念頭。
秦旗風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高不可攀的。
那次之後,夏銅在學校就躲著秦旗風了,也不跟他一塊上下學。
她每天總是找各種各樣的藉口先走,自己搭公交車去學校。
爺爺知道這件事之後,問都不問夏銅,就認定了是秦旗風不好,讓夏銅受委屈了。
把他叫到書房狠狠訓斥了一番。
秦旗風也很生氣。
夏銅在學校到處散播她是他女朋友的謠言,給他添麻煩他沒計較,現在又耍這種心眼讓爺爺怪責自己。
她到底想做什麼啊?
“既然你主動提及這件事,我也有事情要問你。”
秦旗風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眼神很冷、沒什麼溫度。
夏銅完全無懼於他這副模樣。
“你問。”
“那時你喜歡我嗎?”
夏銅一愣。
“喜歡,還是不喜歡?”秦旗風追問。
“應該是有一些懵懂的好感。”
“學校那些關於我倆的流言,不是你故意散播的?你自己製造的麻煩,還想要讓我顧慮你的顏面,為你說話?”
“誰告訴你那些流言是我散播的?”
夏銅只覺好笑。
秦旗風聽信身邊人的挑撥,信了流言是原主散播的。
對原主心存偏見。
她之所以選這件事來說,也就是想幫原主解除多年前的誤會。
“一起上下學有人看見,但家裡的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不可能是我,那就只能是你。”
“你的小青梅跟小竹馬經常來家裡找你,我這麼大個活人,他們又不是看不見。”
“你想告訴我,流言是他們傳出去的?哼!這麼蠢的謊話,你以為我會信?”
“我那時在班級裡連個朋友都沒有,我怎麼口口相傳,讓你我二人的謠言滿天飛?”
這說法還算是委婉的了。
事實上,夏銅一直在被孤立。
也沒人敢明面欺負她,畢竟秦老爺子護短得很。
上午有人欺負夏銅,老爺子下午就得拄著柺杖跑學校把校長喊來訓話。
不敢明著欺負,卻能暗戳戳地排擠跟無視。
再加上夏銅性子本就有些孤僻,就更沒什麼人願意跟她說話了。
“你朋友是很少,但也不能張口就來說自己沒朋友。”
亞亞不就是她的朋友?
一直很關心她。
還給她介紹了新的朋友。
這麼說太過分了。
夏銅笑了,“我有朋友,我怎麼自己都不知道?該不會是某人只在你面前,才把我當朋友?”
這話的潛臺詞,秦旗風聽出來了。
本來他內心深處就不是很相信那些謠言是夏銅傳的。
如今聽夏銅這麼說,就更懷疑當年的事沒那麼簡單了。
不過,此時也不是深究的時候。
“你說你聽到了我朋友嘲諷你,而我什麼都沒說。是,我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們,但我後面有警告他們不要那麼說你。”
這話夏銅信。
但她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沒有第一時間阻止?是覺得我該得個教訓,還是顧慮你朋友的面子,不願當著別人的面讓他們難堪?”
秦旗風啞然。
而這時夏銅的牛肉拉麵上來了。
她開始吃了起來。
“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跟你道歉。”秦旗風注視著她。
一碼歸一碼,他做錯了的,他認。
只是不知道這一聲道歉,原來那個夏銅還能不能聽見。
但經過這件事,秦旗風越發確信這人對夏銅沒惡意了。
她要是完全不顧及夏銅,又怎會藉著這個機會,幫她澄清多年前的一樁誤會?
夏銅專心吃麵,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
而秦旗風,道歉他說了,得不得到諒解他無所謂。
“你知道你最讓我生氣的一件事是什麼嗎?”輪到秦旗風說了。
“爺爺讓我倆結婚,我沒跟你一塊拒絕?”
“不是。”
秦旗風有時是真的搞不懂夏銅。
“為什麼你從來不對秦家人說不?我媽不想我娶你,給你介紹的那些不靠譜的花花大少,你明明不喜歡,為什麼還都去了?”
夏銅握緊了手中的筷子。
原來那個她,性情之隱忍,讓她都為之心疼。
所以,原主的委屈跟痛苦,她想讓對方知道。
“那時我以為,這都是你的意思。”
秦旗風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