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門上的一塊鐵片忽然被抽掉，露出了這個小鐵窗的真面目來，包不同的眼睛出現在小鐵窗外，仔細的觀察著工作間中的一切。
早已察覺到他到來的秦方同自然是兢兢業業地鏟著骨灰。
“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運氣不錯，居然能活到現在……”包不同哼哼一笑，緩緩打開大鐵門走了進來。
“師傅？”秦方同一副驚訝加無措的靦腆青春期少年模樣，乖乖抱著鏟子，站在一邊。
包不同目標相當明確的走向那個刻畫著道家鎮邪符籙的鐵盒子，當著秦方同的面猛然將其掀開，裡面自然是一片空空蕩蕩。
包不同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憤怒，他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瞪著秦方同：“燒了這麼久的屍體，你就一塊殘骸都沒燒出來？”
“嗯。”秦方同一副乖巧可憐的樣子點了點頭，滿臉慶幸地說道：“還好我沒燒出來，不然要是遇上那種能燒出殘骸的屍體，我還能有命在這裡跟您說話嗎？”
“你！”包不同先是一怒，然後就是一怔：“對呀，你這話也沒什麼錯。”
“如果真碰上那樣的屍體，你不可能還活下來……”
這是一個悖論：如果能燒出殘骸，那麼就代表焚屍工遇到了汙染者的屍體，而汙染者的屍體又眾所周知的會在被燒成殘骸之前拼死反抗，因此而被殺死的焚屍工不知凡幾。
或許幾個較為特殊的焚屍工能夠穩定產出殘骸。
但包不同知道秦方同的實力，普通武徒罷了，距離武者定級還遠得很，他沒有那個實力對抗汙染者的屍體。
所以現在工作間中的情況很合理：因為秦方同沒有遇到過汙染者的屍體，所以他活到了現在，所以玄鐵盒中沒有屍體殘骸。
“對啊，這很合理呀，可我為什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包不同那張胖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他苦思冥想，想抓住那一閃而逝的靈光，想搞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太對勁。
“師傅，還有什麼事嗎？”秦方同小心翼翼的詢問，打斷了包不同勉強聚集起來的思緒。
“哦，沒什麼，這不是中午飯點的時間到了嗎？我給你開門去吃飯……”包不同回過神來，呵呵一笑。
他自然是不能直接明說自己是來看看秦方同到底死了沒有，以及來查看殘餘屍骸情況的。
他一伸手就把秦方同拉了過來，把手搭在了秦方同的肩膀上，夾著他走了出去，語氣都顯得真誠和熱情了一點：“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鴻運齊天，一早上這麼多屍體都讓你給燒了，沒碰上一具汙染者的屍體……”
“汙染者的屍體？那是什麼東西？”秦方同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詢問道。
“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包不同抬手扇了下嘴巴，只能尷尬的轉移話題：“這還不是你這個新人能夠了解的……”
聞聽此言，秦方同滿臉愁容：“我這一早上聽到了好多同僚的慘叫聲，他們怎麼樣了？不會都遇害了吧？”
“師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咱們殯儀館死亡率這麼高的嗎？”
“就算殯儀館背後後臺背景再怎麼硬，每天死這麼多人，也早該赫赫兇名了吧？”
“至少在殯儀館建立而起的這麼些年裡，長樂市的人口要因此而減少一半以上，那麼多死者的家屬和親朋好友，難道真能把每一個人的嘴都給捂上不成？”
“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份工作的危險……”
看著秦方同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包不同嘆了口氣，他也不知是真的心有感觸，還是單純想要安撫秦方同一下，開口說道：“你想多了，今天這樣的情況哪怕是對殯儀館來說，都是少有的高發期。”
“我們平時也不是這樣的。”
“平時的時候，一週死上兩個人都算得上是值得往上報的重大傷亡了。”
“這不是有人在長樂市周遭發現了通往地下的入口嗎？”
“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富有作死精神的蠢貨。”
“要不咱們殯儀館怎麼會這麼忙？”
說著說著食堂也到了，包不同在秦方同背後一推，把他推入食堂當中，笑眯眯的說道：“雖然你辦了入職，法理上來說的確是殯儀館的正式員工，可在咱們這些老員工眼中卻和臨時工沒什麼不同，畢竟你們這種人的傷亡率實在太大了。”
“要是等這次事件結束，你還能活著，那才代表著你也成為了殯儀館的老員工，到時你才算是勉強夠資格瞭解更多的內幕消息，現在你還是乖乖去吃飯吧，你只有30分鐘左右的休息時間。”
“半小時後，我來這裡接你。”
秦方同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食堂之外的包不同，臉上露出個笑容，點了點頭，轉身走進食堂當中打菜吃飯。
不得不說，殯儀館的伙食是真不錯，量大美味，關鍵還價低，如果不是工作實在太過危險的話，或許會成為很多人心目中最嚮往的單位。
食堂慢慢的熱鬧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焚屍工在老員工的帶領和拖拉下被帶到了食堂。
這些人一個個神情呆滯，目光顫抖，稍有刺激就會發瘋一般大喊大叫，看起來是真的被嚇壞了。
其中不少人身上更是帶著血跡，裹著紗布。
秦方同掃一眼就能夠看到不少殘疾人，而且是剛剛才殘疾的，匆匆裹上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
即使如此他們也不被允許離開殯儀館，而且看起來在午餐結束之後，他們依舊要被關入焚屍間中，繼續焚屍工作。
看著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同僚，秦方同心中充滿了同情：“這個樣子，別說抵抗發狂的汙染者屍體了，能不能正常工作都是個未知數……”
有人不服這樣的安排，當場大吵大嚷，甚至反抗推搡老員工，卻當場就被活活打死，迸濺開的血液震動了所有人。
殺雞儆猴之後，剩下的焚屍工們就不敢妄動了。
可是他們也沒有胃口，只是坐在位置上發呆。
哪怕知道這樣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生命，也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