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大師根據李氏的生辰八字推演一番,說出了決定莫言一生的話。
“這個孩子與你們夫妻有緣,好好養著他,你們命中就會有一子。”
“且你們二人不得強攔此嬰兒的路,不然你們自己的孩子也會因此被擋掉路。此生彼長,你手中抱著的這個孩子,將來是有大福氣的。”
僧人明淨陳述完當年的舊事後,對著莫言雙手合十躬了躬身子後就離去了。
明淨邊走邊回想,妙法大師算的果然準,這莫言小施主果真二十四歲的時候會找來。
妙法大師圓寂前交代過明淨,可以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莫言,因為他到時已圓寂,債業自然也會隨他而去。
莫言失魂落魄地從寺廟裡走出來,坐在馬車上面的車廂內,他想了很多。
怪不得那一家人都對他沒有過好臉色,原來真相是這樣。
怪不得李氏沒有讓他輟學,而是讓他繼續讀書,原來是怕擋了自己兒子莫旗的路。
他的過往就好像馬車前進而掠過的風景一樣,看不真切。
也像車軲轆碾過路面揚起的塵土一樣,消散在了風中。
知道全部真相後,他正常維持生活,開始為自己以後鋪路。
沒想到過完年,還沒等來開春,意外就來了。
那天他穿著厚重的棉袍,在爬梯子幫東家取東西的時候,腳底一滑摔了下來。
東家賠了他很大一筆銀錢,足夠他把腿治療好,只是莫言沒有告訴家裡人。
他跟同窗的爹陳東家串好口供,就說是因為他在家閒著貪玩爬梯子,才摔了腿。
更與為他治療腿的謝大夫偷偷說明了身世的真相,謝大夫可憐他,才把他的腿傷說得那麼重。
謝大夫要做的只是給他儘量拖延住,能減緩他傷口癒合速度,導致他腿上現在依舊流著血。
拖了這幾個月,他才如願以償的分得了家。
張大力聽完這些事情後,全程都合不上嘴,這莫言的故事,比鎮上說書的還精彩。
“腿……還能治……對嗎?”
張大力最關心的就是這點。
“能治,明天開始我就找謝大夫給我治,現在脫離了莫家,我不用繼續瞞著了,明日回門你可以不去,也可以去,畢竟是第一回見面,隨你心意。”
張大力聽完後很放心,眼皮沉沉地閉上,做了一天新娘子,她可累壞了。
莫言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聽到張子杏的回應後,朝她望了過來。
好笑地發現她已經蜷縮著身子,在自己身旁乖乖地睡著了。
這個李氏最後關頭總算做了一件好事,她為他求娶的姑娘才不是挑剩下的,而是他莫言撿到的寶。
莫言對張子杏已放下戒心,他憑著絕頂聰明的腦袋,經過這一晚的相處,已經看出來張子杏對他一點嫌棄都沒有。
所以他才會把張子杏當自己人,再把真相告知她,畢竟他們兩個以後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莫言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扯過夏被,給張子杏肚子貼心地蓋上。
他想伸手摟住張子杏,又怕驚擾了她。
莫言不知道為什麼,和張子杏一起睡在同一個床榻,讓他覺得很安心。
燭火燃了一夜,在天微亮的時候化成了一攤燭液,紅紅火火的像極了他們以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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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喜宴上……
莫旗代替兄長,遊刃有餘地在每一桌敬酒,相談甚歡過後,席面慢慢散了。
莫布世與李氏站在那裡微笑地恭送眾人……
一家三口回到房裡,由僕人點起油燈,李氏抬手揮退了下人。
她瞬間收起了席間上的那副假笑,眼睛裡全是怒氣。
“這小畜生怎麼過來拜堂了?我不是吩咐過不讓他出現嗎?”
“聽管家說,是縣令家的公子王公子揹他過來的,這個王公子下人得罪不起,所以沒敢攔。”
莫布世也冷著一張臉,有些許忌憚地解釋道。
“阿兄來就來唄,讓那些有頭有臉的人,都來欣賞欣賞他這副慘樣豈不是更好。”
莫旗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用摺扇敲了敲桌子,那笑著的倒三角眼裡滑過一絲厭憎。
“這逆子現在是個廢人,幫不了家裡什麼事,現在可算是逐出家門了,但讓族裡把他除名不是更好,現在說出去莫家有個殘廢秀才,我都覺得丟臉。”
李氏眼睛陰狠地望著小土房的方向。
“娘再等等吧,要想把阿兄從族譜上面除名,總還是需要些理由的,無緣無故的把他除名,怕是會影響我的仕途。”
莫旗留下這句話後就推門離開了。
留下的李氏和莫布世一起琢磨著,怎麼才能找到理由把這個孽種好好的送走。
他們不知道,他們所想的正是莫言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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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鳳一個人在家,感覺四周空蕩蕩的,她在院子裡逛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杏兒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她三十來歲就經歷過丈夫去當兵大事,但那時有杏兒在家陪著她,她這個當孃的有足夠的勇氣可以撐著,一點都不害怕。
但是現在杏兒嫁人了,真的只剩下自己後,她覺得家裡安靜得可怕。
王金鳳回到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疲累地睡過去。
第二天她頂著黑眼圈起得很早,打開門想去菜園子摘菜,正找著菜籃子的她看到門口進來一個人。
待她看清是張海那小子後,笑了起來,她馬上就猜到,絕對是杏兒那丫頭交待來陪她的。
“王嬸嬸,您起得好早呀!大力姐讓我來找你玩。”
張海像朵向日葵一樣笑得很是燦爛,他伸手接過王金鳳手裡的籃子。
張海的出現及時撫平了王金鳳心裡的空寂。
張海鬼精地發現了她臉上的黑眼圈,對著王金鳳神秘兮兮地說:“嬸嬸,你是不是想姐姐啦?昨晚我央求阿公送我去莫家村,下午的時候,等阿公忙完,我偷偷地替你去看一眼大力姐噢。”
王金鳳站在那裡,溫柔地揉了揉張海的頭髮。
“好,你幫嬸嬸去看一眼你大力姐,嬸孃等下給海哥兒煎幾個雞蛋餅吃。”
“好誒!王嬸嬸煎的雞蛋餅最香了,我要吃三個那麼多!”
張海提著籃子,一蹦一跳地往菜園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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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張大力就醒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手正摟著莫言的腰。
她第一個動作是慢慢撤回自己放在他腰上的手。
第二個動作就是撐起身子來,偷偷看看莫言醒沒醒。
最後她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眼屎後,才從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
屋內是一陣喜燭燃燼後的氣味,昨天她睡得好沉,不知道自己昨夜睡著後有沒有鬧笑話。
她睡覺一向都比較安靜,應該沒有碰到莫言的傷口吧?
她悄悄地打開房門去到了灶房,把昨天留了點柴火溫著的一陶罐熱水,倒進喝水的陶瓷水壺裡,然後端進了房間。
進房輕輕放好水壺後,她眼尖地發現莫言醒了。
莫言在張子杏撤回腰上的手後就醒了,腰上殘留得溫暖讓他內心很難受,他似乎有點貪念這種親近。
剛醒的他用迷糊又深邃的眼神,看著張子杏的動作。
“早啊……你要不……要洗漱?今天我……想要去……敬茶。”張大力想的很簡單,畢竟自己嫁過來了,只去一次見見面就行,她也不知道莫言做何打算,反正她村裡頭的規矩,就算是分了家,剛進門還是要去拜見父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