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別院,已經是傍晚了。
陸雲卿同祖母用了晚飯,沐浴後便坐在院中聊天。
正是涼快的時候,祖孫兩個愜意的靠在躺椅上,中間的檀木小桌上放著雲卿愛吃的點心與果子。
崔氏側頭,只見她一身輕薄的淺色睡裙,長髮盡數垂下,小臉乾淨出塵,真真是青春年少,美的緊。
她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時,也是有過肆意自由的日子的。
只是後來……終究是活成了大多數女子該有的樣子。
她的雲卿,隨心所欲一些,又有什麼不好。
“卿卿,令舟與你妹妹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曉了?”
陸雲卿驚的坐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祖母,我……”
崔氏呵呵一笑。
“不必緊張,祖母該慶幸你在成婚前發現了這些事,不然,等你過了門,可就來不及了。”
她雖老眼昏花,可心裡明鏡似的。
那日的事只要過後細想,便能猜出一二了。
陸雲卿一雙眸溼漉漉的,她低聲道:
“祖母不會覺得我很惡毒嗎?不覺得我應該出面阻止嗎?”
“怎麼會?他們敢在壽宴上這般,很有可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勇於為自己爭取想要的,做的很好。”
陸雲卿一陣鼻酸,心裡暖流湧動。
這個家,只有祖母一人愛她。
“祖母,你對雲卿真好,謝謝您。”
“傻孩子,與祖母說這些作甚?明日你便同祖母去一趟寶光寺,那裡求姻緣最靈驗了。”
祖母的目光殷殷期盼。
陸雲卿婉拒的話嚥了下去,她點了點頭,眉眼彎起。
“好,祖母。”
……
寧安侯府,落梨院。
丹若匆匆進來,把房裡的下人打發出去,隨後進了淨室,把一封信遞給了泡在浴桶中的人。
陸雲霞打開一看,眼眸陰冷。
“給我準備一身暗色的衣服,待母親睡了,我們出去一趟。”
“是,姑娘。”
子時,夜深人靜,角門值夜的婆子正睡得香。
兩個穿戴嚴實的纖細身影飛快閃了出去。
到了城西一不起眼的破廟。
陸雲霞觀察左右,隨後謹慎的走了進去。
破敗的佛像下,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她低頭恭敬道:
“爹。”
那人轉過頭來,一張足以讓小兒啼哭的臉露了出來。
只見那張臉上,深可見骨的傷疤縱橫交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極為駭人,根本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樣子。
陸雲霞即便從小到大見慣了,可在這森森夜晚,仍舊讓她覺得心裡發涼。
何況,爹爹對她從來都是嚴厲至極的。
想起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無情嚴苛的要求與不堪回首的經歷,那種本能的畏懼與恐懼縈繞在心間。
“你做的很好,短短半年,就成功了第一步,八月初你就要嫁進國公府,到時候,你要想辦法接近秦君硯,打聽他的一舉一動,可明白?”
陸雲霞聽罷,猶豫道:
“爹,可是秦君硯那般的人物,未必能看得上女兒……他又另有府邸,不常回國公府……”
“蠢貨!我這麼些年對你傾注了多少心血!天下間又有哪個男人不愛美色?即便他不常回去,可那畢竟是他家,只要進了國公府,又何愁沒有接近的機會?”
他的聲音粗嘎難聽,又陰冷狠厲,陸雲霞一抖,一個字都不敢在反抗。
“是,爹爹別動怒,女兒明白了。”
趙晗這才滿意,冷冷的點點頭。
“至於那陸雲卿,想辦法攛掇林氏,在你出嫁前,為她也尋一戶“好人家”,讓她餘生無望,生不如死!”
這倒是正如她意。
“爹放心吧,此事,女兒必定會辦到。”
“嗯,去吧,只要你聽話,國公府又算得了什麼?將來還有更高的枝等你飛上去,不過,你若生出二心,你體內的毒……”
陸雲霞低眉順眼,抑制住心中積攢多年的蝕骨恨意。
“女兒多謝爹爹栽培,定會用一生來回報。”
趙晗冷哼一聲,丟給她一顆解藥。
“這是這月的解藥!錢呢?”
陸雲霞立刻拿出一沓銀票遞了過去。
“行了,回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出來,記住,不要私自聯絡。”
“是。”
待他離開,陸雲霞重重鬆了一口氣,隨後腳下一軟。
丹若也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忙扶住了她。
“姑娘……你沒事吧。”
陸雲霞搖了搖頭,把手裡的藥吞下,那雙柔媚的眼中盡是陰鷙。
“沒事,我們快點回去吧,免得時間長了被人發現。”
直到回去,陸雲霞才真正放鬆下來。
看著房裡林氏為自己精心佈置的一切,她不由想,要是她真是的陸家的女兒,該有多好。
不過沒關係,現在受的苦都不要緊的。
等她走到頂峰那一天,她第一個要殺的,便是自己這個爹!
……
秦府。
“三爺,綠石來報,陸家的陸雲霞今夜悄悄出去過,在城西破廟與人碰面,他已經著人去查那人身份,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秦君帆眸色深沉。
“嗯,務必要盯緊了,這背後不簡單。”
“還有一事,公子果然想的沒錯,有人已經在暗中散播謠言,說世子與雲卿姑娘退婚,是因為她欺辱么妹,不孝嫡母,心思惡毒,被世子識破,所以才被退婚。”
秦君帆摩挲著手中的圓形玉佩,眼中泛著柔色。
“又是她那嫡母所為吧!你去,不可讓一句對她不利的話傳出來。”
青山點了點頭,猶豫一息。
“明日陸家老夫人好像要帶陸二姑娘去寶光寺求姻緣……”
秦君硯骨節分明的手一頓。
“明日我正好休沐,也去散散心。”
青山看透不說透。
“好,公子,我這就去安排。”
秦君硯看著眼前的玉佩,心情極好。
“雲卿,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