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芝皺眉,小聲道:“她怎麼來了?”
那僕婦回道:“聽說昨日安國公府三公子已經去了喬府接人回來,只是比較低調,因此消息並未傳出,府裡這幾日事忙,一時消息沒到您耳朵裡。”
元芝自然沒少了安國公府的帖子,只是以為喬嫣然在孃家,所以詫異她來了罷了。
那僕婦繼續問道:“安國公府大房大公子夫人趙夫人、二房二公子夫人孫夫人也一起來了,這之前都知曉的,安排好了位子,自沒有話說,可這喬夫人…”
看了喬冉然一眼,她一貫不喜歡喬嫣然,覺得此人自私愚昧,可喬冉然把這個雙生妹妹當個寶一樣,弄得她這時都不知怎麼安排。
到底不願自家姐妹不高興,元芝吩咐道:“在右邊加個位子,把她安排在冉然旁邊。”
“是,少夫人。”
好在今日為了賞荷,是在水榭中圍著擺的桌子,加一個位子,並不突兀。
喬冉然發現元芝一直時不時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自己,還覺得奇怪,怎麼了?
這一世她們的聯繫沒有斷呀,她應該沒有哪個地方又讓元芝姐姐看不過去了。
想著,等會散了席,去和元芝姐姐好好說說話,加上上一世,她都好久好久沒有和她細細聊天了,正好也問問為什麼剛剛要這麼看她。
而元芝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更生氣了,兩人眼神一番交流下,最終是元芝無奈敗下陣來。
罷了,總之,她總是拿這個自己當妹妹一般的人沒辦法。
在喬冉然更為疑惑於元芝的表情為何這般變化之時,外面引起了一小番騷動,前頭的人看著她背對著的門口方向竊竊私語,而後又有的往喬冉然的方向看,她便知道,所討論的話題和她有關了。
到底有什麼?
朝門口方向看去,卻見喬嫣然帶著雯兒昂首挺胸走過來了。
正是她的方向。
而後她就見理郡王府的人引著喬嫣然在她旁邊坐下了。
而安國公府另外兩人她也很熟悉,上一世和她們打過不少交道,被帶到了左邊稍稍靠後的位子坐下。
好吧,她終於知道為何元芝要這麼看著她了。
元芝還以為她還是如從前一樣,事事顧著喬嫣然,當初確實因為她這樣,讓幾個好友都多次為她遷就喬嫣然,如今想起,是她虧欠了她們。
還在想著什麼,席上有夫人已經奉承道:“兩位喬夫人到底是雙生姐妹,今日我可算見著了,果真是一模一樣的相貌,剛剛見到一個喬夫人,已是看花了眼,如今又來一個,才知這仙女竟有一雙。”
喬冉然往那一看,是一個沒見過的婦人,旁邊元芝已經笑回:“楚夫人這月剛從金陵嫁過來,沒見過她們,等會你就知道了,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能鬧,到時候可就是鬧騰的‘仙女’了。”
知道了這婦人的身份,喬冉然也笑言:“怪道說今日感覺花團錦簇更不一般,原來有了新的花朵般的人入局,也怪元芝姐姐沒早和我說,要不然我早來了。”
怨得元芝一點她的額頭:“好啊,你這還怪上我來了。”
一時眾人笑鬧不止。
很快,坐席漸漸坐滿了,都是些平輩的夫人,大家還算放鬆融洽,元芝又親自迎了淑和郡主入席,才點頭示意開始擺宴。
喬冉然細看了一下,大半是不認識的,到底成親之後,交際才會增多,她想著,若不是實在不好拒絕,她還是願意幾位知交好友相聚即可。
元芝作為主人,開宴之際,微笑開口:“今日這荷花盛開,滿池的美景,可真是難得。且盡情欣賞,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時光。”
眾人紛紛點頭,目光投向那片荷花池。
只見池塘中,荷葉挨挨擠擠,各色的荷花從這些荷葉之間冒出來,姿態各異,婉轉婀娜,微風拂過,荷葉與荷花輕輕搖曳,送來陣陣淡雅的荷香,令人心曠神怡。
賞完荷花,不知是誰提議,該以詩相襯。
淑和郡主眼睛都亮了,讚道:“正該如此。”
她既發話,元芝沒有拒絕的道理,笑道:“眾夫人皆文采出眾,我也沾沾這才氣。”
說著邊吩咐僕婦上筆墨來。
淑和郡主還不過癮,又道:“既要作詩,就不能不比,既要比試,如何能少了彩頭?”
說著從腰間解下一玉佩:“這玉佩乃皇后今年所賜,便以它作為彩頭。”
眾人皆道:“郡主好興致,看來十分有信心。”
她卻搖頭:“你們不知,我喜歡詩,卻不善作,唯欣賞爾。”
元芝也道:“你們不知道她,她身上寶貝最多了,今日拿出一件來也好出出血。”
一時間,不少人躍躍欲試,若真能拔得頭籌,不僅僅是彩頭的問題,更是有可能進入淑和郡主的交際圈。
率先起身的是李夫人,她身著寶藍織錦緞,身姿婀娜,輕啟朱唇:“碧荷搖曳映清波,粉蕊含香意韻多。玉立風中塵不染,嬌姿引得鳳來歌。”
詞句一齣,眾人微微頷首,有夫人輕聲讚道:“這‘引得鳳來歌’,將荷花的高潔不凡寫得妙極。”
淑和郡主淡笑不語。
喬冉然還在想著,旁邊的喬嫣然站起身,她一襲石榴紅繡金裙,裙襬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輕輕擺動。
稍作思索,吟道:“翠蓋連天暑氣消,芙蕖綻放韻如潮。淤泥難掩冰肌潔,獨守清貞品自超。”
詩罷,周圍響起一陣掌聲,有人高聲稱讚:“這‘獨守清貞’,立意高遠,把荷花的品格寫活了。”
淑和郡主嘴角勾起,看著喬嫣然輕輕點頭:“喬夫人好文采。”
喬嫣然難掩笑意,不枉她早做了準備,上一世元芝把她當成喬冉然,曾經給她引薦過淑和郡主,她早知淑和郡主愛詩。
淑和郡主雖是順王的女兒,卻從小在皇后身邊養大,若能得她的青眼,喬嫣然今後在圈子裡還有誰敢看不起呢?
她心內的彎彎繞繞喬冉然不知道,只她也是愛詩的,還覺得喬嫣然什麼時候在作詩上進步了,倒勾起了她的勝負欲。
站起身,吟道:“荷香陣陣入幽懷,粉瓣輕舒映日開。不與繁花爭豔麗,一池秀色任君裁。”
眾人聽後,先是一靜,隨後掌聲雷動。
她人還未說話,淑和郡主眼神清亮:“沒想到你竟能有這樣的心境,這‘不與繁花爭豔麗’,別有一番韻味。”
說著站起來,對著正對她對面的喬冉然要說什麼,又退了回去。
元芝見了忙道:“了不得了,今日我是不好意思獻醜了,才看了三首,都夠我學一陣的了。”
她這句話讓眾人皆笑,後面頻頻再有詩作出來,有人描繪荷花的嬌豔,有人讚歎荷花的堅韌,夫人們或蹙眉沉思,或面露喜色,每一句詩都引來一番熱烈的討論。
最後,眾人皆推喬冉然那首為最,不只是因為寫得好,還有淑和郡主的支持,又有現在鎮北侯府的影響,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了。
當中有人不服,但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