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沈憐夢彷彿做了很久的夢
她夢見二十歲的顧臨舟,他捧著一盞蓮花燈跪在雪地裡,睫毛上凝著霜花:“憐夢,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
畫面突然碎裂。
父親渾身是血地抓著她的手:“阿夢…快走…顧家那孩子…已經瘋了…”
“不——!”
沈憐夢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衣衫。
她這才發現顧臨舟正趴在她的床邊。
他眉頭緊皺著,口中呢喃著:“不要,不要離開我,憐夢!”
他猛地驚醒,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可與沈憐夢的視線相對,他又很快收拾好情緒,啞著嗓子問了句:
“醒了?”
“你昏迷了三天,夢裡倒是哭得可憐。”
沈憐夢喉嚨乾澀:“我父母的…屍骨呢”
“燒了。”他語氣隨意,“骨灰撒在後院的玫瑰園裡——漫漫喜歡紅玫瑰。”
“也不要再說什麼讓出夫人位子這種話。”
“我謝景御的夫人是誰,只能由我決定!”
“你也不行。”
他說話的語氣冰冷,如同窗外呼嘯的冷風,叫我心中湧起止不住的悲涼與絕望。
她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顧臨舟…”聲音嘶啞得不成調,“三年了…這樣折磨我,你不累嗎?”
“累?”顧臨舟猛地掐滅煙,眼神陰鷙地盯著她,嗓音低沉而狠厲,
“累?沈憐夢,你憑什麼覺得累?”
顧臨舟鉗住她的下巴,手心顫抖,一雙眼流露出痛苦與掙扎:
“沈憐夢,你害死我父母的時候,就該知道——我跟你,早就不死不休了。”
他扯開她衣領,露出鎖骨下猙獰的疤痕:“還記得這道傷嗎?第一次放血給漫漫美容時留下的。”指尖狠狠按在傷口上,“你當時哭得多可憐啊。”
沈憐夢閉上眼,淚水滾落。
顧臨舟甩開她離開後,房間裡靜得可怕。
接下來的幾天,顧臨舟罕見地沒有來找她麻煩。
沈憐夢起初以為是他終於厭倦了這場報復,可心底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直到——期限的倒數第二天。
她拖著虛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去找小沅。
可整個顧家,竟沒有一個人知道小沅去了哪裡。
她瘋了一樣四處尋找,卻在經過走廊時,聽見兩個傭人低聲議論——
“聽說了嗎?漫漫小姐家族的孩子體質都弱,而佛母的兒子是靈童轉世,肋骨做成舍利子能安胎……”
“噓!小聲點!顧少爺今早親自帶著私人醫院的醫生,把小少爺帶走了……”
沈憐夢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她站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拆肋骨……。
沈憐夢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花瓶。碎瓷片扎進腳心,她卻感覺不到疼。
沈憐夢的視線模糊了。
她看見五歲的小沅踮著腳給她擦眼淚:“媽媽不哭,沅兒把糖都給你。”
沈憐夢推開所有人,瘋狂地往外跑。
鐐銬磨得腳踝血肉模糊,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
手術室在偏院。
沈憐夢撞開門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手術檯上小小的身影被白布蓋著,只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上面還繫著她編的紅繩。
“小沅……。”
她撲過去時,被兩個保鏢死死按住。
顧臨舟站在窗邊抽菸,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
沈憐夢的喉嚨裡發出憤怒的嗚咽。
她拼命掙扎,指甲在保鏢臉上抓出血痕:“顧臨舟!那是你兒子!”
“我知道。”他走過來,“所以才更有用。”
手術檯上的白布突然動了。
一隻小手虛弱地伸出來:“阿孃……。”
沈憐夢瘋了似的掙開束縛。
她掀開白布,小沅慘白的小臉上全是冷汗,病號服被血浸透了大半。
“不疼的……“孩子努力朝她笑,“爹爹說……取一根骨頭……就能救弟弟……”
沈憐夢的眼淚砸在孩子臉上。
她顫抖著解開病號服,小沅瘦弱的胸膛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還在滲血。
她轉身,狠狠給了顧臨舟一耳光。
血從顧臨舟嘴角流下。
他舔了舔,突然笑了:“你知道嗎?你父親臨死前,也是這樣打我的。”
顧臨舟對醫生說道:“繼續。再取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