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第一天,胡桃在思考人生。
為什麼自己越來越幼稚呢?
前世她可是堂堂七尺男孩兒,雙一流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公司的高級牛馬,成熟的大人!
可如今這是為何呢?
胡桃思考了一下,總結了四點。
一是身體的發育方面,不僅是性別的認同,就連思維的成熟與否都受到年紀幼小的原因一起變小了。
二是家庭,前世身為一個孤兒,從小沒有感受到什麼親情和被愛的感覺,她不自覺的想要向爺爺撒嬌求得更多的愛。
三是扮假成真,一開始她只是想要扮演一個小女孩兒不讓敏銳的爺爺發覺異常,可扮著扮著就回不去了,她沉醉於如今無憂無慮被家人深愛著的日子。
四則是這個身體本身的因素。
胡桃,有著褐色頭髮和梅花眼睛。
她很難不聯想到前世玩兒的批字輩遊戲。
身穿,但變成了遊戲角色的幼年時期,這大概就是她的現狀。
多多少少也受到了‘胡桃’的性格影響。
“算了,無所謂了,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胡桃思考了一天,最終釋然了,哼著歌走出校園,跟爺爺回家。
想這麼多幹啥,太陽出來就曬太陽,月亮出來就曬月亮咯。
……
2005.9.1:發呆了一整天,同桌那小女孩兒又是個無趣的人,本來想認真聽聽課,可那實在太無聊了,不如發呆。
2005.9.2:發呆。
2005.9.3:發呆。
2005.9.4:胡桃啊胡桃,你不能再這麼墮落了,再發呆下去真會變成呆子的!
2005.9.5:發呆。
胡桃滿意地合上日記本,深感自己真是個勤快的人,老師佈置的日記作業都能堅持完成,簡直是完美學生!
“桃桃,該睡覺了!”
“知道了!”
胡桃收拾書桌,關掉檯燈美美地上床,搖頭晃腦地念叨:“早起身體好,晚睡人會飄。明天是個大日子,睡覺!”
明日週六,正巧有一場葬儀,胡不為答應了這次帶著她一起去,她對此期待十足。
第二天一大早,胡桃跟著胡不為坐上電動三輪車。
這還是今年新出的產品,是胡桃鬧著讓胡不為買的,在這之前無論是運輸葬儀的物品還是載人送棺材都是人力三輪。
胡不為開始還不樂意,買了之後卻喜歡得不得了,現在走哪兒都炫耀。
哎。
胡桃暗歎自己真是操碎了心,根據她的觀察,胡不為不差錢的。
要知道,喪葬行業可是很賺錢的,而胡不為是十里八鄉的唯一‘大了’(喪事的組織者),他有錢著呢。
這讓她前世拿習慣的貧困生補助都沒好意思申請,鎮上學校的補助老高了,比她前世所讀學校多出兩倍多!
還有多出個極度貧困補貼之類的東西。
到底是近京地區,就是有錢哈。
可老人嘛,總是這捨不得那捨不得,沒苦硬吃。
她除外。
胡不為在其他地方花錢總是吝嗇,可只要她想要什麼,胡不為都會買給她,彷彿其他地方欠缺的大方的都在她這兒補了回來。
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鎮子旁的陳家村。
辭世的正是陳家村的老太爺,生前還和胡不為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可如今……
胡桃偷偷觀察爺爺的神色,發現他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老友的逝去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更加嚴肅莊重。
他們收活人的錢,送死人上路,肩負雙倍的責任,態度一定要莊重嚴肅認真對待。
胡桃繃起小臉,可愛的臉蛋上滿是嚴肅。
“好了,放鬆點兒。”
胡不為寵愛的摸了摸孫女兒的頭,一邊指揮淨身更衣、放倒頭飯、佈置靈堂、懸掛輓聯、設置孝堂……
“他是個有福氣的人,膝下兒孫滿堂,孩子又孝順。現在死也是壽終正寢,該給他高興,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胡桃皺起了玲瓏的眉頭,反駁道:“那不行,喪葬白事,乃是人最後的體面。無論逝者如何,都要給他們置辦一場合乎身份的葬禮才行。”
胡不為一愣,沒想到小小年紀的胡桃能說出這種話,欣慰地點頭贊同:“桃桃說的對,是爺爺錯了。嗯……這樣吧,我們爺孫兩個一起送他最後一程,給他辦的體體面面的。”
“好!”
傳統葬儀門道繁多,停靈守靈,落葬之法,牌位器具……以上種種環節都有著嚴苛的規矩。
但葬儀到底是服務於人的事務,不可依賴規矩和習慣。
要根據客人們的各種要求來做適當的調整。
像有些人家想讓逝者走得清淨,有些則追求熱鬧喜喪,還有些富貴人家,下葬就講求一個排場。
“我們做什麼、如何做,理應取決於他們要什麼,這是對他們的尊重。”
就此,胡桃跟隨爺爺,莊重肅穆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儀式,忙活一整天。
到了夜晚守夜,胡不為辦事很認真,他將會陪著逝者的家人一起守夜以免有人觸犯了禁忌。
而胡桃雖然已經睡意濃烈,不斷地打瞌睡,可還是堅持要陪爺爺一起。
勸不動胡桃,又捨不得打罵,胡不為只好陪她聊天,教導一下葬儀的要點。
“嗯嗯。”
胡桃點頭,還是睏意濃烈,強打起精神胡思亂想。
對了,我胡桃都開始從事葬儀事業了,不得有些儀式感嘛!
“爺爺,我們家鋪子改個名字怎麼樣?”
“改名字?為什麼要改名字?”
胡桃跳脫的思維讓胡不為有些迷糊,他對名字沒什麼研究,就是簡簡單單的胡氏葬儀館。
這有什麼不對嗎?
胡桃精神起來,漂亮而奇異的梅花瞳映射出靈堂火盆的焰光:“你不覺得胡氏葬儀館這個名字太普通,太沒有格調了嗎?我們辦的可是送人最後一程,讓他們安心去往生的大事兒!”
“而且,很多人不就講究一個格調嘛,普通人家也講究排場的,如果我們能有個更好聽的名字,他們說出來也不會感到為難了呀!”
胡不為被自家孫女兒一頓忽悠,正猶豫著,胡桃忽然趴到他身上,拖長了語調:“爺爺~”
“好好好,改名改名,那改成什麼名字啊?”
“往生堂,就改名叫往生堂!”
莊重肅穆的葬禮上,老人和孩子的交談讓周圍的人充滿善意的笑著。
陳秀芳跪在父親的靈堂裡,回頭看了看那對爺孫倆,也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老爹,你放心走吧,你那好友好著呢。”
靈堂裡。
逝者陳家老太爺的遺像上,一點紙錢的灰燼飄飛到他的嘴角邊上,看上去就像是笑了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