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實行的是坊市分離制度，通俗來說就是住宅區和商業區分開。
西城因為達官顯貴多，富戶也有很多，因此這裡的商業街不少，集市自然也很多。
而其中最熱鬧的大型集市就是西市。
楚定馳其實很少來西市，這裡雖然熱鬧，但是人太多了，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他需要什麼東西，只會有府裡下人去買，沒必要到西市湊熱鬧。
不過對於兵馬司來說，西市是需要注意的重中之重，這裡幾乎每日都會發生衝突。
兵馬司派了二十人在西市巡邏，楚定馳帶人剛走進西市，便看到兩個兵馬司的兵卒挎著刀正在巡邏，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劃過，警惕隨時可能發生的衝突。
下一刻，兩人看到楚定馳等人，微微錯愕，緊接著神色一肅，就要過來見禮。
楚定馳察覺到他們的意圖，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巡邏。
彭澤舟道：“指揮使之前在校場大發神威，可是折服了不少人。”
楚定馳瞥他一眼：“你不在衙門當差，隨本官出來做什麼？”
他只是打算在衙門叫幾個人巡視，結果彭澤舟自告奮勇，非要跟楚定馳一起。
彭澤舟道：“卑職實在看不進去那些公文，還不如出來巡邏。”
楚定馳嗤笑：“你真好意思說。”
如今已經不是建國初期，哪怕是武將家的二代，也得自幼讀書，甚至勳貴子弟中走文官之路的人也不少。
像彭澤舟這樣孔武有力，學問卻一塌糊塗的嚴重偏科生，真不多見。
而且兵馬司有不少協助副指揮使處理公文的小吏，真需要彭澤舟親自處理的，其實並不多，就這些他都嫌煩，可見厭學到極點。
彭澤舟不以為然：“卑職是武將，拿筆桿子那是文人的事。”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邊關？”
楚定馳覺得彭澤舟這性格很適合打仗，二話不說就是幹。
彭澤舟嘆氣：“卑職當然想去，只是家父不允。”
彭澤舟和李華暉等人還不太一樣，他雖然也是家中庶子，但因為天生神力，而且習武悟性好，今年才二十幾歲，就已經把彭氏槍法練得出神入化，超過了他父親，彭家其實對彭澤舟寄予厚望。
彭家數代人都在三大營任職，他們的人脈也都在三大營，彭家給彭澤舟安排的道路是將來進三大營，而不是去邊關。
楚定馳已經瞭解過彭澤舟的背景，聽到這話就明白彭家的打算，道：“你父親可能是怕你上了戰場，一門心思往前衝，不懂得保護自己。”
彭澤舟把頭一抬，不屑道：“不是卑職看不起蒙古人，就算是草原最厲害的勇士，也不是卑職一合之敵。”
一旁的楚昌嘴角一抽。
你這不叫看不起，那什麼還算看不起？
楚定馳哈哈笑道：“這是自然，蒙古勇士怎麼可能比得上我大乾精銳。”
因為鎮國公的緣故，楚定馳打心眼裡厭惡蒙古，彭澤舟的話算是說到他心坎裡。
彭澤舟眼睛一亮：“英雄所見略同！蒙古早就不是百年前的蒙古，自從二十年前，皇上御駕親征在山海關外大敗蒙古三十萬大軍，還差點攻進中軍大帳，活捉他們的汗王，蒙古便失去了心氣。”
“依卑職看來，蒙古已經對我大乾構不成威脅，倒是遼東鎮東部的建州女真需要注意。”
楚定馳心裡一顫，面上不動聲色道：“哦？為什麼這麼說？”
彭澤舟興致勃勃道：“建州女真內部各部落鬥得厲害，雖然看似在自我消耗，可這個過程就像養蠱一般，既保證資源不被浪費，又鍛煉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悍卒，一旦建州女真出現一個能統一各部落的人，那他可以在短時間內擁有數萬能征善戰的大軍，這其中大部分是騎兵。”
“而且，指揮使不覺得這個過程似曾相識嗎？”
楚定馳彷彿重新認識了彭澤舟，呢喃道：“當然似曾相識，蒙古曾經就是這麼崛起的。”
不停內鬥，不停打仗，然後出現個猛人一統蒙古，之後帶領蒙古大軍反攻中原，佔據了中原大半江山，打得前朝幾近亡國，若非大乾先祖臨危崛起，成功阻擋住蒙古的腳步，整個中原就成蒙古的了。
大乾的百姓都不會忘記那段屈辱的歷史。
如今，相同的劇本似乎再次上演。
但讓楚定馳驚喜的是，彭澤舟竟然對局勢這麼敏銳，現在就對女真有了戒心。
要知道如今的大乾都沒把女真放在眼裡，一直到八年後，錦衣衛探查到女真部落有了統一的徵兆，朝廷才開始重視女真，不僅增加了防備女真部落的兵力，還暗地裡支援那些弱小的部落，阻礙女真統一的進程。
在楚定馳重生前，這個計劃都執行得很好，女真始終沒有完成一統，他們自然也沒有精力攻打大乾邊關。
反正是已經呈現衰弱之勢的蒙古，突然對山海關發起進攻，甚至還抓住了大乾將士對其的輕視心理，設置陷阱誘敵深入，最後大乾損失了數萬精兵，遼東總兵鎮國公更是戰死沙場。
楚定馳看到邸報時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爹有一天會因為輕敵冒進而戰死，這不像是楚天闊的風格。
可邸報上寫得清清楚楚，前因後果都寫明，楚定馳只能接受。
再次回想起前世，楚定馳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他已經重生，一切都可以改變，不必沉浸在前世的痛苦中。
雖然前世到楚定馳去世，女真都沒有對大乾造成威脅，但楚定馳相信彭澤舟的判斷，女真遲早是大乾的心腹之患。
大乾必須提前對女真加以防範！
只是如今無憑無據，楚定馳很難讓朝廷把目光放在女真部落身上。
這般想著，楚定馳看向彭澤舟，道：“你方才所說皆是推測，並無佐證。”
彭澤舟聽言急了：“卑職這是合理推測，並非胡言亂語，指揮使若是不信……”
“我沒有不信，”楚定馳打斷道：“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需要證據讓朝廷相信。”
彭澤舟一愣：“指揮使的意思是？”
“你想不想去遼東鎮？”
彭澤舟的目光“刷”地亮了，飛快點頭：“想！”
“我可以向父親舉薦你，也會幫你調職，你到了遼東後，必須盯緊女真部落，只要他們有一點崛起的趨勢，必須死死按住，同時向朝廷稟報。”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