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宫,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天刚亮,所有在冷宫当差的太监、宫女,无论老幼,都被赵德海阴沉着脸召集到了前院的空地上。他站在台阶上,脸色铁青,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过底下战战兢兢的人群。四个膀大腰圆的心腹太监分立左右,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昨晚,有人胆大包天,潜入容妃娘娘的院子,偷盗了娘娘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赵德海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咱家不管是谁干的,今天必须给咱家揪出来!否则,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人自危,纷纷低头,生怕被赵德海的目光盯上。
“尤其是,”赵德海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队伍末端的陆欲晓和林志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恶意,“你们两个新来的!刚顶撞咱家,现在就出了这等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陆欲晓和林志远。
林志远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开口辩解。陆欲晓却暗中拉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赵德海分明是想借题发挥,拿他们开刀。
“赵总管,我们昨晚一直在屋里休息,并未外出!”陆欲晓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是吗?”赵德海冷笑一声,“谁能证明?你们两个住一间屋子,互相作证吗?咱家看,就是你们两个贼心不死,手脚不干净!”
“我们没有!”林志远忍不住喊道。
“有没有,不是你们说了算!”赵德海猛地一挥手,“来人!先把这两个刁奴给咱家拿下!用刑!咱家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旁边四个太监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陆欲晓和林志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根本无法自证清白,一旦被用刑,不死也得脱层皮!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为他们说一句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不大,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公主季凝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庭院的入口处。她依旧是一身素色布衣,手持长剑,面容冷淡,独自一人,却仿佛自带气场,让那几个准备动手的太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赵德海看到季凝素,眉头狠狠一皱,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殿下怎么来了?这点小事,不敢劳烦殿下。”
季凝素没有理会他的客套,径直走到场中,目光扫过陆欲晓和林志远,淡淡地开口:“昨夜亥时前后,本宫因练剑偶有所得,去寻陆欲晓探讨一二,当时林志远也在屋外候着,并未离开。他们二人,不可能去偷什么花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公主殿下竟然亲自为这两个新来的小太监作证?而且理由还是探讨武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赵德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向不问世事、一心练剑的冷宫公主,竟然会为了两个低贱的太监出头!但他又不敢公然质疑公主的话,只能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公主殿下可以作证,那想必是咱家误会了。”
他狠狠地瞪了陆欲晓和林志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次算你们走运”,然后不甘心地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以后都给咱家看好自己的门户!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人群如蒙大赦,纷纷散去,看向陆欲晓和林志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陆欲晓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他没想到季凝素会帮他们,而且是用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诞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他连忙上前,对着季凝素深施一礼:“多谢公主殿下解围。”
季凝素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陆欲晓示意林志远先回去,自己则快步跟上了季凝素。
回到了那片熟悉的、长满荒草的庭院,季凝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直地看着陆欲晓。
“那本《玉女功》……”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乃是至阴至柔的女子内功,男子修炼,轻则经脉逆乱,重则阴阳失调,走火入魔。你不仅没死,似乎……还略有进境?”
她目光锐利,显然看出了陆欲晓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状态却比前几日有所不同,甚至……皮肤似乎真的更白皙细腻了些,明显玉女功入门了。
“本宫很好奇,”季凝素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你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何要选择这样一条自残般的道路?”
陆欲晓心中一凛,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小心回答。他沉吟片刻,恭敬地答道:“回殿下,奴才也是别无选择。初练此功时,确实痛苦难当,阴阳冲突,几欲爆体而亡。”他没有隐瞒正练的痛苦。
“但奴才求生心切,不愿就此认命。在几番尝试和……一些不得已的‘变通’之后,”他谨慎地措辞,没有直接提及“逆练”,而是用了更模糊的说法,“发现虽然依旧痛苦,但似乎每次剧痛之后,精神反而会为之一振,能够暂时抵御身体的疲惫。奴才资质愚钝,又身不由己,能抓住这样一根稻草,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更多。”
他将自己的行为描述成一种绝望下的挣扎和饮鸩止渴般的自残式修炼,强调了其中的痛苦和不得已,以及那微弱却实在的“提神”效果。
季凝素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陆欲晓的解释虽然没有点明具体方法,但听起来合乎逻辑——一个绝望的人,为了活下去,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压榨自身潜力,这在武道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而且,陆欲晓此刻苍白细腻的皮肤和略显阴柔的气质,似乎也印证了修炼阴柔功法带来的副作用。
“原来如此。”季凝素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看向陆欲晓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复杂,“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强行修炼,终非正道,小心反噬自身。”她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你好自为之。赵德海心胸狭隘,你需多加小心。”
“奴才明白,多谢殿下提醒。”陆欲晓再次躬身行礼。他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