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發想到的損招就是裝死,裝死了既不會被追問,也不用再回答問題了。
他扶住額頭道:“哎喲!忘記吃降壓藥了,有點頭暈。”說完身子緩緩躺到地上。
一時間,會場亂成了一鍋粥…
市長李若愚全程觀看著了西州電視臺關於此次新聞發佈會的直播,當看到最後的搞笑一幕,他氣得青筋暴漲,關上辦公室的電視後,這還不解氣,又啪地一下把遙控器砸在了茶几上。
李若愚黑著臉,覺得事情搞複雜了。錢塘舟這個傻逼,就他媽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作為區長,趙有名這種小年輕都搞不定,還帶到自己辦公室來,讓自己這個市長來唱黑臉;讓他開個發佈會,結果又開成了這樣。
路都給他指得清清楚楚的了,卻落實成這樣,自己居然提攜這種人去當區長,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還有那個李勃發,也是愚蠢至極,他媽的裝死不早一點,傻哩傻氣地回答了那麼多問題才裝,這不是貽笑大方嗎?
讓李若愚頭疼的是漢東民生關注的這個欄目,這家媒體素來以敢報道真實情況著稱,以前在省委黨校學習,老師給他們上的如何應對新聞媒體的課,就說過這家媒體。
這家媒體曾經在採訪時,發現一個副廳級官員戴了一款昂貴的手錶,記者就進行深挖徹查,最後發現這塊手錶的價值達20幾萬。
後面紀檢部門介入調查,發現了這名官員有貪汙行為,最終落馬,網友戲稱這名官員為“表哥”;此後這家媒體還爆出了“皮帶哥”“眼鏡哥”“LV姐”等。
李若愚深知這家媒體的厲害,這要是完整地報道出去,說不定上面會成立專門的調查組來進行調查,那麼事情就掩蓋不住了。
他越想越生氣,他點上一根菸,拿起電話就給錢塘舟撥了過去,電話一接通,就開始破口大罵。
“錢塘舟啊錢塘舟,你他媽真是豬腦子呀!老子當時把你扶上區長的位置,就他媽是個錯誤呀!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能搞砸。”
“你們舉辦新聞發佈會,邀請什麼媒體你不審查的嗎?提什麼問題,你不提前把關的嗎?現場沒有人維持秩序的嗎?就任憑她那麼做採訪?豬腦子。還有那個主持人,一點控場能力都沒有,居然讓她來主持這麼重要的新聞發佈會!”
錢塘舟被李若愚罵懵逼了,委屈地喊道:“姐夫…”
“別喊我姐夫,老子是市長!”
“市長,我也沒想到呀,沒想到我們區委宣傳部的活動組織如此不力,居然讓這家媒體溜了進來,以前都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所以大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呀!”
“市長,”錢塘舟繼續說:“剛才新聞發佈會,被這家媒體直播了,現在…現在只有你能解決了,漢東省的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不是你同學嗎,給他打個招呼,請他給漢東民生關注欄目施壓,讓他們把視頻刪除,然後不要做後續報道,眼下只能這麼辦了。”
“爛泥扶不上牆的劉阿斗。”李若愚怒罵一聲,掛斷了電話,躺在沙發上,開始沉思起來。
李若愚畢竟是市長,見識、手段都不是錢塘舟之輩可以比擬的。他首先想到的是解決問題。漢東民生關注這家媒體雖然厲害,但也是漢東廣播電視臺旗下的電視欄目,只要是姓黨,那麼就聽打招呼,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
剛好自己漢東政法大學的高老師現在已經提拔當漢東的省委副書記,請他出面打個招呼,這個問題應該就能解決。
剛才從錢塘舟口中得知,這次發佈會並沒有邀請這家媒體,他們為什麼會來,來了之後又是怎麼矇混過關進入會場的,問的問題那麼切中要害,是不是提前和知情人員通過氣?
想到這,李若愚恍然大悟,這一切絕對是趙有名那小子乾的,除了他,誰他媽會去糾結施工工藝、工程質量、抗震等級這些問題。這小子是一根刺,一個紮在自己背上的刺,別看現在還看不到病變,若不及時處理的話,傷口會就會進一步擴大,然後清淤、化膿,甚至奪去自己的政治生命。
怎麼拔除?調整,堅決調整!
此刻趙有名,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正坐在辦公室,閒適地翹起了二郎腿,嘴角勾起微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升官啊!你這招真是管用,把信息提前透露給漢東民生關注欄目的張巧巧記者,然後再想辦法讓她從特殊通道進去,你看錢塘舟和李勃發那慫樣,完全是亂了陣腳了呀!哈哈。”
藥升官的心情沒有趙有名的那麼好,甚至是隱隱還有些擔憂。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想借助媒體的力量,把這件事兒捅出去,引起大家的關注,從而逼迫李若愚同意重啟事故調查。
媒體的力量固然強大,但是李若愚作為省會城市的市長,不能說手眼通天,但能力也不是蓋的,可能一通電話就能把這事兒給搞定。
“趙區長,這事兒咱們還不能高興得太早。李若愚是漢東政法大學畢業的,他那邊的老師同學可不少呀,姓高的、姓侯的、姓祁的、姓陳的,那些人可都是身居高位,他完全有能力把這條新聞報道給壓下來。”
“升官,你多慮了。”趙有名胸有成竹地說:“那麼多網友在線觀看,他要是直接把視頻刪除,那樣就是在愚弄網友、愚弄百姓,造成的負面影響才會更惡劣呢!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李若愚那麼聰明的人,斷不會這麼去做。”“他現在就兩個選擇,要麼重啟事故調查,要麼及時回應,對大家關注的那些問題進行正面回答。”
趙有名點醒了藥升官,對待媒體,就是要疏堵結合,現在視頻已經發布,想要堵是堵不住的,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要進行“疏”,怎麼疏?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正面回應,引導輿論。
藥升官斷定,李若愚是不可能重啟事故調查的,因為在趙有名已經懷疑事故調查結果真實性的情況下,那麼做可能會出現不可控的因素,同時也會對地方黨委、政府的形象造成負面的影響。李若愚雖然是個混蛋,但屁股決定腦袋,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也必須要考慮黨委、政府的形象。
不重啟調查,唯一的辦法就是造假,就媒體關心的工程質量、使用建材、抗共振等級問題,作正面但不真實的回答。
藥升官的猜想沒有錯,只不過李若愚的做法,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明。
李若愚的第一招,安排錢塘舟迅速在區政府官網上進行一個聲明,內容如下:
“感謝廣大網友對西州湖大橋坍塌事故的關心關注,為了消除大家的疑慮,我們正在橋樑建設的規劃設計、施工工藝、現場勘驗等數據進行整理,部分數據確實比較敏感,後續我們將進行脫敏處理後,適時進行公佈,希望大家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一切以官方消息為準。歡迎大家繼續監督和支持乾朗區的工作。”
這一招一方面委婉地承認了在新聞發佈會上,一些信息沒有公佈,和李勃發說的一樣,確實存在不便公佈的敏感信息,這就給李勃發解了圍。
另一方面,並沒有否認前期事故的調查結果,而只是在前期調查結果的基礎上補充橋樑工程質量的相關資料,這樣就很好地回應了網友的關切。
第二招,給自己的老師、漢東省的高副書記打電話,請他給漢東省委宣傳部溝通,刪除網絡上發佈的視頻。視頻第二天晚上就下架了。
兩招下來,網上各種陰謀論的聲音果然就戛然而止。但是,李若愚他們真的會公佈真實的橋樑質量方面的資料嗎?答案是否定的。
第三招,找省委常委、市委書記王宏濤溝通,調整趙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