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賬房先生也跟著一起來,完全是因為這些年利錢的同樣有所變動,為了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有賬房先生在好一點。”
陳伯說著,手一揮,身後的幾個賬房先生猶如變戲法一般接連拿出好幾本賬本。
別人不知道,但沈氏族長光是看到那如小山一般的賬本,心彷彿瞬間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將軍府做這一番,到底是有何居心?”沈族長老臉陰沉得猶如暴風雨前的天空,耷拉的眼皮下那渾濁的眼珠子裡閃爍著的都是兇狠的光芒。
“將軍府做出這番舉動,自然是為了整個沈氏一族的前途著想,族長您也知道,將軍府如今的處境,猶如在懸崖邊行走,若是被陛下知曉沈氏族人和將軍府如此親密,沈氏的族人只怕是會被牽連到。”
“七少爺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整個沈氏一族的未來啊,希望族長也為了整個沈氏一族,讓族人們儘快把這些賬都還上吧。”
陳伯說著,恭敬地站到一邊,眼睛猶如鷹隼一般緊緊地盯著那些賬房先生。
沈族長:……
“沈氏一族的人今日之所以不去族墓,都是為了顧全大局啊。”
沈族長看著幾個賬房先生手裡的那一摞賬本,終究還是無可奈何地解釋了一句。
“理解,我們七少爺也是理解到族長的意思,所以這次我們七少這次的舉措,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族長,請叫那些沈氏族人們前來吧,今天的將軍府很是忙碌,希望這件事能快速解決完。”
陳伯面無表情臉,臉上的神情表示,他只是一個下人,只是在奉命行事。
沈族長:……
話已至此,沈族長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今日這錢,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了,毫無退路可言。
無奈之下,只得依照上頭的名單,差遣人逐家逐戶去喚人來還債。
此時此刻的將軍府,恰似被一片烏雲籠罩,氣氛異常沉重。
吳氏、李氏、張氏三人端坐於正廳,凝視著幾位兒媳,眼眸中盡是愧疚與疼惜。
“將你們喚來,實則是想給予你們一個抉擇的機會,我沈家的兒郎未能與你們攜手共度此生,此乃我沈家男兒對你們的虧欠。”
“如今你們正值青春年華,著實不忍心讓你們在我沈家孤苦終老。”
“身為你們的婆母,特此准許你們婚嫁自由,去留與否,皆隨你們的心意。”
“倘若你們要離開將軍府,除了你們的陪妝,我將軍府還會額外饋贈一份豐厚的財產予你們,權當是你們日後的嫁妝。”
“至於選擇留下的,你們依然是我沈家的媳婦。”
“日後若你們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之人,我沈家會將你們當作親閨女一般出嫁,婚禮由我沈家操辦,陪嫁亦由我沈家承擔,我沈家便是你們的堅實後盾。”
吳氏言罷,目光如炬,複雜地凝視著幾位年輕的婦人,彷彿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想當年,她也是如這些年輕的兒媳們一般,被婆婆告知,她去留皆可。
如今,這句話該由她來說了,這沈家婦,果真難做啊!
“娘,我不走,我此生既已成為沈家婦,那我便認命了。大郎既已離去,那我此生就守著孩子度過吧,我想看著孩子長大,如大郎那般英勇無畏。”
君氏的雙眼已經哭得腫脹不堪,然而此刻她的語氣卻是如此莊重,彷彿在向世界宣告著自己的決心。
丈夫奉旨上戰場的那一刻,她雖已做好他隨時可能犧牲的心理準備,但當真正目睹他的棺槨被運送回來時,心中的那片天空還是瞬間崩塌了。
但她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才兩歲,離不開孃親的呵護。
她又怎能捨得離開自己的兒子呢?
兒子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讓他失去母親。
吳氏凝視著大兒媳婦,大兒媳的父親乃是當朝二品大員,手握實權。
對於親家是否會前來接走大兒媳婦,吳氏心裡也沒底。
畢竟,沈家兒郎下葬之時,大兒媳的孃家也未曾派人前來。
“娘,我也不走,既然我已成為沈家婦,那我便只認二郎這一個夫君,他雖已離我而去,但他依然活在我的心中,他永遠是我那位偉岸如山的丈夫。”
二兒媳婦陸氏同樣聲音哽咽,眼眶紅得好似熟透的櫻桃,應該說,正廳裡的所有女子,眼眶都是紅腫的。
聽到老二媳婦的回答,吳氏三人的目光又轉向了另外幾位兒媳婦,而那幾位兒媳婦同樣也是紅著雙眼,輕輕搖頭。
尤其是那兩個最小的兒媳婦,更是撫摸著肚子裡的孩子,默默流淚,連連搖頭。
就在氣氛如墜冰窖之時,前院的小廝匆匆來報,說是聖旨到了將軍府。
聽到聖旨來了,吳氏的心裡猶如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她立刻想到了弟弟特意和她說的那番話,皇帝想讓小七去外地赴任。
“娘?”幾個年輕的兒媳婦見自己的婆婆們聽到聖旨來了,當即臉色變得難看,心裡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
“沒事,去前院看看就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吳氏妯娌三人強裝鎮定,安撫著幾個驚慌失措的兒媳婦,一行人這才起身去前院接旨。
前院,書房。
“這個時候往將軍府下聖旨?咱們這位皇帝真的是……性子有點急躁啊。”
沈家人才剛從族墓回來,聖旨就到了,這皇帝的眼線怕是像那獵狗一般,一直死死盯著將軍府呢吧!
近身侍衛墨染聽見沈清安的話,搗蒜般點頭。
“七少,這聖旨只怕是那催命的符咒,不是什麼好旨意。”墨然一臉嚴肅,那張俊秀的臉被寒霜籠罩。
“廢話,那狗皇帝今早還派人來刺殺咱們主子,不成功現在又下發聖旨,能是什麼好旨意?”
邊上的貼身婢女柳絮聽見墨染這話,翻著白眼,那眼神彷彿能噴出火來,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
聽著耳邊的嘰嘰喳喳,沈清安在心裡無奈嘆氣。
原身身邊的這兩位,功夫好是真的好,忠心也是真的忠心,但這話真的太多了,她不是原身,一時間真的還不能適應耳邊嘰嘰喳喳的感覺。
見這兩人還在繼續嗆聲,沈清安也不打擾兩人,自顧自的從案桌後面出來,快步往門口走去。
“主子,等等奴婢。”柳絮一瞧見沈清安離開了,瞪了一眼沒有腦子的墨染,快步追上沈清安而去。
又被瞪了,墨染緊了緊拳頭,哼,這柳絮要不是七少身邊的貼身婢女,他一定三天兩頭的找她切磋,看誰的拳頭更硬。
可是每次想到主子的身邊離不得柳絮,墨染又生生忍住了找她切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