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臉慈祥的顧林氏,由溫溫柔柔的蘇婉,和麵色蒼白的林文秀扶著,又一起來了顧西棠院中。
倒不是顧林氏和兩個兒媳婦甘願紆尊降貴的再次來到顧西棠房裡。
實在是那顧西棠如今油鹽不進,冥頑不靈,她們倒是想著擺出長輩的姿態,讓顧西棠到她們院裡負荊請罪。
可是顧西棠不聽啊,她們急等著銀子過活,也是沒有辦法。
府裡一日沒有下人可用,她們悠閒慣了的日子就一日倍感煎熬。
在他們窮苦的時候,在顧西棠她爹還沒有成為大將軍的時候,原本她們也都是勞作慣了,事事親力親為的。
這幾年,跟著將軍府生活的水漲船高,哪裡還受得了自力更生的苦?
所以,今日她們必須說服顧西棠,必須要顧西棠再拿銀子出來。
並且,還要顧西棠多買幾個下人,以補償這幾天她們所受得苦和傷害。
就是懷著這樣的打算,林文秀又是第一個衝鋒陷陣。
林文秀臉上掛著一副為將軍府,為顧西棠操碎心的模樣開口說道。
“大丫頭,您也知道,咱這府裡向來和睦,這京城之中,誰不誇讚咱們將軍府裡裡外外和和美美?”
顧西棠不說話,心裡卻在吐槽。
和睦?和和美美?還不是用原主的委屈求全換的?
以後再想和睦和和美美——難嘍。
林文秀見顧西棠一臉的淡定,不接自己的話茬兒,心裡越發惱怒。
這個死丫頭要是再不鬆口,再不拿銀子出來,她可真的要受不了了。
這幾天沒人伺候,小廚房也停了火,她的日子哦,簡直糟透了。
一旁的蘇婉見林文秀又變了臉色,也趕忙出聲附和。
“大丫頭,如今府裡的下人都賣了,我們這進進出出實在是忙不開,要是不趕緊解決,讓外人看了笑話,府裡的名聲可就壞了。”
蘇婉說的每一句看似都是為了將軍府為了顧西棠,實際呢?還不是為了她們自己?
原本府裡的下人,顧西棠院中只有四個,也沒有自己的小廚房。
反觀林文秀和蘇婉還有顧林氏,不僅院子裡的下人多,還都設了小廚房。
原主顧西棠也曾請示過顧林氏,想要在自己院裡也設個小廚房。
顧林氏怎麼說的?
顧林氏說,顧西棠還小,不能太早享福,這樣福氣會越來越薄的。
並且,她爹孃亡故,就是為了她的爹孃,她也要多多齋戒,為她的爹孃祈福……
於是,不懂人心險惡的顧西棠,果真聽了顧林氏的話。
眼睜睜看著顧林氏和大房三房的人開了小廚房,想吃什麼吃什麼。
而她這個只管出銀子的冤大頭,默默的看著別人歡歡喜喜的享受生活,她自己卻只能一個人羨慕的流眼淚。
哎呀,真是光想想都崩潰。
顧西棠揮散原主留下的心酸記憶,默默的端起茶盞。
蘇婉瞧瞧顧西棠的臉色,又略顯尷尬的加了一句。
“大丫頭,伯母也是為了你好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傳出去,總歸對你的名聲有礙。”
蘇婉還是一臉溫柔的看著顧西棠。
顧西棠靜靜的看著,默默的聽著,心裡明鏡兒似的。
要不說啊,這蘇婉可是比那個只會渣渣歪歪的林文秀精明多了。
瞧瞧這話說的,多麼的設身處地,多麼的感人肺腑。
但是,她再精明又能怎樣呢?顧西棠就不搭理她。
顧西棠自顧自的喝著茶,彷彿完全沒聽到二人剛剛的話。
“乖孫女啊,祖母知道你是個好的。祖母也知道你是個以大局為重的好孩子。”
“你就當是為了咱們這個家,把銀子拿出來,往後啊,祖母肯定好好疼我的大孫女。”
顧林氏臉上堆滿了慈祥和藹的笑容,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顧西棠床頭的櫃子。
顧西棠手裡的東西,她們已經討要去了不少,就連顧西棠她娘留下的嫁妝,他們也暗地裡挪用了不少。
可偏偏她們一直心心念唸的地契銀票,都被顧西棠她娘,那個心機深沉的毒婦做了手腳。
每次支取銀子,都要顧西棠自己親自去指定的錢莊才行。
並且,一年最多能支取一萬兩,再要多了,就是顧西棠本人去也沒用。
這也就是為什麼顧西棠爹孃雖然去世了,那幾房等著吃絕戶的遲遲不敢對顧西棠下死手的緣故。
顧林氏可是聽顧西棠的娘說過,她要給顧西棠留個保障。
她們夫妻留下的銀子,只有等到顧西棠十九歲之後,才能全部取出。
如果顧西棠十九歲之前出了什麼意外,那些銀子就歸了錢莊所有。
因為這件事,顧林氏沒少咒罵那沒良心的二房兩口子。
好不容易盼著二房兩口子死了,二房的銀子卻還是看的見摸不著。
真是想想就來氣,果然,二房兩口子就是專門給她添堵的,就連這個顧西棠也是。
顧林氏將思緒收回,又滿臉慈愛的看著顧西棠。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辭懇切,表情真摯,不厭其煩的講著各種道理。
從家族聲譽說到親情和睦,從為人處世的大義聊到府中眾人的福祉。
那真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然而繞來繞去,最終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個——讓顧西棠掏出銀子。
他們苦口婆心地勸顧棠以大局為重,為了整個府裡的和諧安寧,犧牲自己的利益,委曲求全。
顧棠聽著這些虛偽至極的話語,心中滿是不屑。
明明她自己都不在她們所說的大局裡,她又憑什麼要以大局為重?
顧西棠放下茶盞,忍不住嗤笑出聲。
“什麼東西?家和萬事興?以大局為重?合著就是委屈我一個,興旺大伯母和三嬸兒兩家唄?”
“被人笑話?笑話誰?總不可能是我吧?”
“祖母,我爹孃亡故,我代替爹孃贍養孝順祖母是應該的,可是,我也沒聽說過,還要侄女贍養孝順叔伯的?”
“我大伯和三叔是年紀很老了嗎?需要子女贍養了嗎?”
“還是他們沒有自己的孩子嗎?住著我家的宅子,花用我家的銀錢。祖母?難道京城之中,別人家也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