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趙承輅的話，林蕙有些驚訝，他這是不生氣了？
再去仔細看他的臉，他臉上的怒意似乎真的消散了些。
趙承輅還在說：“她是我母親的陪嫁，是府裡的老人了，又奶大了我，便是母親，也不好隨意懲治她。”
“蕙娘，你這次真的過了！”
說到最後，他語氣還是冷了。
而林蕙也聽明白了，他把錯全扣到她頭上了。
“因為她是母親的陪嫁，是府裡的老人，是你的奶嬤嬤，所以她犯錯我都不能罰她？”林蕙問趙承輅。
趙承輅覺得林蕙有些咄咄逼人：“我說了，吳媽媽是府裡的老人了，很懂規矩，她最多仗著是我的奶嬤嬤說教你兩句，再多的錯她也不敢犯。”
“而她說你，你若是不願意聽，頂回去就是。”何至於直接動手打人，吳媽媽的老臉還要不要？
趙承輅不得不想，若林蕙出身能好一點，她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他只得耐心教她：“何況還有我，你也可以告訴我。”
林蕙聽明白了，趙承輅是覺得吳媽媽沒錯，是她找事！
林蕙心頭的怒火原本是被她極力壓著的，可現在她卻壓不住了，那怒火鑽出了蓋在上面的土坑，燃成了小火苗。
她冷聲道：“我們夫妻三年，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會因為別人說教兩句，就直接不給人臉面直接動手的人嗎？”
“我為什麼會打吳媽媽，自是因為她該打！”
“她出言不遜，對我不敬。她仗著是你的奶嬤嬤，便覺得倚綠園是她說一不二，當著我的面顛倒黑白，綠竹不過是為我說句話，她就要喊打喊殺。是她先動手，我才打回去的！”
“你若是不信，只管問綠竹！”
趙承輅是從攬梅苑過來的，先聽沈氏說起吳媽媽被打的事，又去見了吳媽媽，親眼看見吳媽媽側臉腫的像半個豬頭。
而不管是沈氏還是吳媽媽，她們說的都和林蕙不一樣。
趙承輅就算會懷疑吳媽媽，但沈氏這三年對林蕙如何他卻是親眼看著的，雖不夠親熱，但看他的面子，也絕對不壞。
何況她也沒理由汙衊林蕙。
反倒是林蕙，從前她自不是那潑辣不講道理的性子，可此時她心裡對他有氣，吳媽媽若說話再不好聽，她遷怒很正常。
趙承輅是不信林蕙的，而綠竹是林蕙的陪嫁丫鬟，定然向著林蕙，因此他也不打算叫綠竹來問話。
不過終究是他有錯在先，他理應護林蕙一回。
如此或許也能讓林蕙消消氣，日後對曹氏和趙暄好一點。
“不必了。”趙承輅開口，“這次的事，不論誰是誰非，都算了吧，就當給你立威。”
“府裡下人中有那拜高踩低的，我知道。”
“過兩日我接了曹氏母子回府，或許就有人看你三年無所出而慢待你。你正好借這次的事殺雞儆猴，立立威風，如此一來，那些人便也不敢輕看你了。”
“至於吳媽媽那邊，你別管了，我來安撫。”
安撫？
她都已經解釋了原因，他還要去安撫，是還不信她？
林蕙又怒又急道：“我說的都是真……”
“好了！我說了，此事我不追究了，你不用再多做解釋。”趙承輅打斷她，語氣已經變得很疲憊，“不過，下不為例！”
話落他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我去看看吳媽媽。”
林蕙愣愣坐在那，只覺得像是大冬天兜頭一盆冰水潑下來似的，冷到了心裡。
他不喜歡她就算了，他還一點也不信她。
她明明解釋的很清楚，她明明說她還有綠竹這個人證的！
可他卻連問都不願意問。
三年夫妻，她林蕙就這麼沒有一點可信度嗎？
看著趙承輅三兩步走到門口，林蕙腦海裡突然想起昨日在威遠侯府，周寂嚴的那句“不若你同他和離怎麼樣？”來。
來不及仔細想清楚，她道：“我明兒想回趟孃家。”
趙承輅腳步一頓，回頭道：“好，你回去一趟也好。”
有岳父岳母勸著，日後也不會再這麼意氣用事。
不過吳媽媽的體面必須給，他又道：“今晚我不回來了，你要回明兒一早直接回，我去跟母親說。”
頓了頓，又道：“後日，後日我接曹氏母子回來。”
趙承輅這是通知的語氣。
林蕙沒說話，眼睜睜看著他大步走了。
但卻想，現實和夢境還是有不同的。
夢裡趙承輅是跟她說過後的第二天，就把曹氏母子接回來了。但現實是，今日明日後日，卻是他說過的第三天才接。
但那又怎麼樣呢？
其實也說明不了什麼。
林蕙自嘲地笑了笑。
……
離開倚綠園，趙承輅便直奔攬梅苑。
沈氏，趙玉蓉，還有吳媽媽，三人都在等他。
不過看見他回來時已經沒有大怒之意，三人心下都不禁一沉，盛怒而去，卻息怒回來，是被林氏的好手段哄好了？
吳媽媽有怒卻不敢言，便哭了。
眼淚從眼眶滾落，然後落到已經紅腫又被上藥的側臉上，那種感覺並不好受，因此她哭了兩下就乾脆低頭只嗚嗚出聲。
沈氏見了，立刻抓住機會道：“輅哥兒，林氏怎麼說？”
“她往日不懂規矩，有做的不對之處，我看著你的面子，體諒她出身差不懂，都可以不跟她計較。但這次她做的實在是太過了，你可是吳媽媽奶大的，說她是你半個娘都不為過。”
吳媽媽忙帶著哭腔道：“夫人您千萬別這麼說，老奴不敢，老奴可不敢有這個心思啊……”
趙承輅雖然不信林蕙，但對吳媽媽同樣也有不喜。
他覺得吳媽媽定然是真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了，要不林蕙那性子，再是因他而遷怒，也不會到動手打人的地步。
不過就像母親說的，吳媽媽是他奶嬤嬤，這個臉他得給。
趙承輅垂手給吳媽媽作了個揖，道：“吳媽媽，這次的確是林氏不對，我代她向你道歉。”
就這樣？
對林氏的懲罰呢？
吳媽媽哭聲頓住，趙玉蓉瞪大了眼，沈氏也臉色驟冷。
趙承輅又道：“你傷勢不輕，就歇些日子好生休養，我那有支品相很好的五十年山參，回頭讓青松拿給你補補身子。”
“另外，泉哥兒是不是已經十二歲了？”
王泉是吳媽媽最小也是唯一的兒子，今年十二歲，吳媽媽一直很寶貝，早就在琢磨要給他找個好差事，找個好媳婦。
因此趙承輅這話一說，她立刻歡喜起來：“是的大爺，泉哥兒已經滿十二週歲了。”
趙承輅：“我身邊正好缺個跑腿的小廝，你跟他說一聲，他要是願意，叫他直接去找青松。”
吳媽媽：“誒！他肯定願意！謝大爺！謝大爺！”
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要找林蕙算賬的事了。
難道林蕙打吳媽媽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趙玉蓉氣得扯沈氏衣袖。
沈氏鐵青著臉，既是氣趙承輅，也是氣吳媽媽。
趙承輅這才轉向她，道：“母親，林氏明兒要回趟孃家，我已經答應了，讓她明日不用來煩您，直接回去便是。”
“回孃家？”林氏忍怒道，“怎麼忽然要回孃家？還有她打了吳媽媽這事，就這麼算了？”
趙承輅：“母親，我有話要私下跟您還有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