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和妻子郭春妮成親四年，沒下一個崽兒。
在農村，一對夫妻被人說“下不了蛋”，這是天大的事兒，為此，李大山沒少揍郭春妮。
他們找了好多個“半仙”都沒用，最後本家一嫂子給支了招，說是抱養一個孩子，就能“助孕”。
在農村自古就有抱養孩子助孕的說法。
一歲多的李青就是這樣被李大山“抱養”過來的，女娃子不值錢，聽說只給了對方一盒5元錢的便宜煙就算是酬金。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真的有用，第二年的時候，郭春妮還真懷孕了，接連生了倆兒子李大強和李二強。
在李家，李青跟家裡的保姆沒什麼兩樣，從六七歲就開始做家務帶兩個弟弟。
一直到九歲她才開始上學，因為大弟弟可以上學了，她算是陪讀的身份上學。
只是有意栽花花不成，無意栽柳柳成蔭！
李大強李二強兩人腦子跟榆木疙瘩一般，小學就經常吃大鴨蛋，初中更是差一點畢不了業。
李青倒是學習上腦瓜子很好使，小學到初中一直是班裡第一名的存在。
初中畢業更以學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
李大山夫婦自然是不願意這個養女去上學的，在這偏僻的山村，丫頭片子就是便宜不值錢的貨，很少有農家願意供應女兒去上學浪費錢，更何況李青還是養女。
這些年能讓李青上完初中，也是學校的老師好幾次家訪，還有校領導在當地很有些權威，他兒子是鎮子裡的領導。
校領導直接去了李青家裡，要求李大山夫婦不要耽誤孩子上學，在家盛氣凌人的李大山在領導面前畏畏縮縮跟孫子一般，不敢反駁，只好允許李青繼續堅持到中考。
李青倒是爭氣，初中畢業直接以學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
聽說上高中每學期的學費需要三百元，李大山直接就不願意了。
三百多元不僅僅對於李大山家，就是村子裡殷實的人家也是不小的數目。
後來還是縣高中的老師過來說學校有上面贊助的貧困學生補助，至於吃飯，可以讓李青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
因為鎮上幹部陪著，還有縣高老師穿得體面很有權威的樣子，李大山這個窩裡橫，也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
只是高中剛上了一年，高二時，那位慈善贊助人不知道什麼原因，撤銷了縣高的貧困學生贊助，學校食堂也包給私人管理。
當初去李青家讓她上學的老師也只是學校的一名普通老師，他自身條件也有限，更是沒有太多話語權。
李青交不起學費更吃不起飯，只能輟學。
輟學沒多久，黃繼紅在家鄉招工，李青就被李大山送到了晟美。
那些年，李青已經隱約知道她不是李大山夫婦的親生女兒，後來得到證實後，一度有尋親的想法，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覺得親生父母應該只是不小心丟了她，如果能找到，她應該會得到真正的父母之愛。
後來她還真是“幸運”找到了所謂的親生父母。
只是才出狼穴，又入了虎窩！
……
“有本事你同黃萍萍喊，這是我們三個的活！別以為我死了你就能落得好，我沒了，信不信你就是累死，這活就得你一人幹，直到你乾死！”
李青看向趙招娣的眼神很冷。
趙招娣似乎沒想到一向好脾氣軟柿子的李青竟然會懟她，瞬間愣怔。
趙招娣和李青是一起來晟美的，路上一起作伴，剛開始關係不錯，但自從黃萍萍來了之後，趙招娣就跟黃萍萍走近了很多，對李青淡淡的，很多時候還跟黃萍萍一起擠兌她。
前世，李青性格淡然，直白些就是軟柿子，很少會反抗，幹活也是最多的一個。
人缺少愛就容易自卑，自卑就怕事兒，喜歡討好人。
“你……”
趙招娣反應過來，有些氣結。
她想說什麼，半晌卻說不出什麼。
李青說的確實是實話，如果李青沒了，黃繼紅她們應該不會再招人。
這幾年醫院很少招人，除了某種程度的保密之外，說到底還是節省錢，壓榨她們的血汗。
這些農村山裡來這裡的女孩子，一天要工作十多個小時，有時候白班和夜班連軸轉，吃飯都必須十分鐘內解決，基本都是狼吞虎嚥帶小跑，精神時刻處於緊張狀態當中。
她們不僅要幫忙打掃衛生，還要協助那些精神病患者吃喝拉撒。
每月400元錢不是按月發放，且不會發到她們手裡，都是到年終了，由黃繼紅他們託人帶給這些女孩子的父母。
她們在晟美精神病院基本相當於包身工一般的存在。
剛開始來的時候太辛苦，有人做不來，被關在小黑屋打幾頓餓上一兩天，放出來幹活都麻利起來。
去年時，有個女孩逃跑，當天就被抓了回來，小黑屋禁閉室裡一整晚都是歇斯底里的慘叫，那晚之後，那女孩就消失不見了。
“我什麼我！我告訴你，你以後想巴結黃萍萍就巴結，別拉我做墊背的，這三樓的活咱們一人一半，你如果敢再借助黃萍萍讓我多幹活，我就撂挑子不幹，我就看黃繼紅會不會以後不讓你幹活！”
李青冷聲道。
她雖然聲音還有些沙啞，但眼神狠厲，趙招娣半晌不敢言語。
……
李青用力拖著樓道的地，她的身子還是有些虛，剛乾了一會兒，身子已經出了虛汗。
沒辦法，她必須得下床幹活。
趙招娣說的沒錯，如果她躺在床上不起來，黃繼紅下一步還真會讓李大山他們拉她回去。
要麼是活人，要麼是屍體！
無論是哪種情況，對於李青來說都不是好事。
對於她死活，李大山父母不會太關心，即使她死在這醫院了，給個三五千元都能打發那對夫婦。
前面死的那個女孩，聽說醫院給那對父母五千元錢賠償，那對父母就帶錢喜滋滋回去了。
至於屍體，連帶都沒帶，因為他們那裡的風俗，沒出嫁的姑娘死了不能進家裡的祖墳，會對家裡的男丁不利。
即使她李青活著被帶回去，等待她的也是惡劣的命運。
“啊！”
一陣歇斯底里的叫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