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策安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夏老太爺雖然心中大駭,但面上還要故作鎮定道:“你這是哪兒聽來的瘋言瘋語,身為人子怎可在背後詆譭生父?”
“若是我所言子虛烏有,那才叫詆譭,可我所言句句屬實。我爹是謀劃者,你們是執行者,這件事裡,你們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
“捉賊拿贓,捉姦拿雙,你說的這些可有何證據?”
“祖父想要證據,是嗎?莫急,孫兒這就去取。”
轉身對盧策安道:“舅舅是與我一道去取證據,還是留在此處暫歇?”
盧策安瞪了一眼夏家父子,才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舅甥倆一起去了關押朱大的地方,之前夏溫婁已經安排秦京墨先審著朱大。
朱大被關在一處地室裡,在去地室的路上,夏溫婁大致跟盧策安講了自己的安排。聽得盧策安是驚詫不已,他沒想到自己這大外甥小小年紀,行事竟滴水不漏。
當時他聽秦忠講了夏家人的所作所為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抄傢伙,先打他們一頓出出氣再說,要不是被秦忠勸住了,他們早就在夏家上演全武行了。
盧策安本以為地室裡就算不是慘叫連連,那也該有抽打聲,下了地室後,卻沒有聽到半點聲響。不是審問嗎?還是說京墨手下留情了。一旁的夏溫婁並無一絲驚訝,而是跟盧策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只見秦京墨端坐在圓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綁在椅子上的朱大。朱大的雙眼被黑布蒙上,左下手的地方放著半碗水,而他的左手被割開了一道口子,血口處不斷滲出的鮮血正緩緩滴入碗中。
再看朱大的面色,像冬日裡被霜打過的白蠟,透著冰冷的慘白,嘴唇顫抖,額頭上滿是冷汗,更顯的虛弱無力。
秦京墨察覺到有人進來,忙起身循聲看去,看到來人後才鬆了口氣。夏溫婁衝他招了招手,等人到近前,夏溫婁示意他將耳朵湊過來,然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秦京墨點點頭,轉身便去端來一碗事先準備好的滿滿一大碗雞血,把朱大身邊的碗悄悄替換了,然後才扯下朱大眼上蒙著的黑布。
地室內不甚明亮,只有兩盞油燈發出些許光亮,襯得朱大那慘白的臉色愈發陰森,如同鬼魅一般。夏溫婁掏出從盧氏那兒順走的銅鏡,舉到朱大面前。接著,一聲變了調的淒厲慘叫瞬間響徹地室。
夏溫婁連忙後撤,但地室空間有限,他也退不到哪兒去,何況這麼大的叫聲,那是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丁點不落的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夏溫婁只感覺被震得嗡嗡的,搖了幾下腦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另外兩人就好很多了,盧策安看著晃腦袋的大外甥,忙上前給他揉耳朵,生怕外甥的耳朵震壞了。
“謙兒,沒事吧?能聽見舅舅說話嗎?”
夏溫婁看著對方關切的眼神,冷硬許久的心似乎融化了一點點。
“我沒事,謝謝舅舅。”
盧策安這才放下心來,抬手在他頭上擼了一把,笑罵道:“臭小子,說了多少次了,少在你舅舅這兒弄那套酸生的東西。我是你親舅舅,這麼客氣顯得咱倆生分。”
“好,以後不會了。”
這邊舅甥倆相親相愛,那邊的朱大精神已經崩潰了,自打喊了那一聲後他就再未發出一個字的音,渾身上下打著哆嗦,連牙齒都在打顫,跟打字機似的噠噠噠的快速抖動。
夏溫婁端起那碗雞血在朱大面前晃了晃,渙散的瞳仁總算慢慢聚焦,從迷茫到驚恐也不過是一息之間。夏溫婁很滿意他這個反應,於是放下碗,語氣頗為溫和的問:“感覺怎麼樣?”
朱大被關進來後腦補了各種刑訊逼供的手段,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打死也不說。只要他不說,那肯定不會被打死,就算是簽了死契的家僕,主人家也不能隨意處死,要上報官府定罪才能處以極刑。
但秦京墨對他不打不罵,端來一個盛了小半碗水的碗放在他身邊,說了句:“你好好想想該怎麼招供吧。”就把他的眼睛一蒙,在他手腕上劃了一刀,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鮮血順著傷口蜿蜒而下,不受控制地墜落在碗中,滴答聲在寂靜且壓抑的地室中迴盪,每一滴血的落下都像是在敲喪鐘。
朱大感覺自己暈暈乎乎,似乎快要死了時,地室內突然有了聲音,這讓他感覺自己的第二隻腳在即將踏入鬼門時及時收住了。還沒等他緩一緩,夏溫婁就拿了面銅鏡讓他看鏡中的自己。
那是自己嗎?那張跟鬼一樣的臉怎麼可能是自己,於是大叫一聲緩解心中的驚懼。但夏溫婁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又端起一碗血放到他面前:“感覺怎麼樣?”
這語氣不像在審問,更像是在隨意的聊天。面前說話溫和的夏溫婁和拿著凳子砸他後腦勺的夏溫婁重合起來,讓朱大更加堅信這是大少爺死的冤枉,變成厲鬼找他索命來了。
什麼寧死不從、打死也不說的念頭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他邊哭邊嚎:“大少爺饒命啊!不是小的要害您,都是三、三老爺讓我做的。您饒了小的吧,小的還有老母要侍奉,小的不能死啊!”
盧策安微微皺眉,他記得當年買下朱大時,朱大的說辭是家鄉遭了水災,只活了他一人,現在哪兒冒出來個老孃?在盧策安還沒想明白他說的是真是假時,夏溫婁已經接著問話了。
“既然你說是三老爺讓你做的,可有何證據?”
朱大激動道:“有,有。三老爺給過小的一塊隨身帶的玉佩。”
夏溫婁搖搖頭:“這算不得什麼證據,他可以說是你趁他不備偷的,到時你還要多加一項偷盜的罪名。”
“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