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祁家和穆家本就有娃娃親的約定,祁老太太逐漸動了心思。
祁境的父母離異,他母親早年間出國另嫁,祁父平時忙於集團事務,根本無暇管教這個兒子。
祁境從小就跟在他們老兩口身邊養著,過於寵溺,造就了他頑劣乖戾無法無天的性格脾氣,沒少闖禍鬧事。
祁老太太深思熟慮過了。
與其擔憂他將來隨意娶了不知冷熱的,還不如早早就將穆清莛當做未來孫媳婦一樣培養。
好歹人家書香門第出身,相貌氣質佳,還知根知底,善良孝順,以後有她照顧祁境的生活,他們百年之後也能安心了。
於是,十幾歲懵懵懂懂的少女在祁老太太有意無意的指引下,盡心盡責地開始照顧起了祁境的一切。
在那個圈子裡,穆清莛是人盡皆知的祁少爺小管家,小保姆,小未婚妻。
祁境在哪,她就會跟到哪。
上了高中後,祁境明顯變得叛逆了很多,性格脾氣陰晴不定,經常與祁父吵架,過後變本加厲得打架鬥毆,抽菸喝酒,甚至與女生們調情。
尚未褪去青澀的少年英俊帥氣,身高腿長,渾身上散發不羈難馴的野性。
再加上家境顯赫,他在學校幾乎是風靡全校的存在,不知是多少女生們的夢中情人,暗戀對象。
而也就從那一年開始,穆清莛和祁境的關係卻逐漸冷淡了下來。
起因就是不知誰傳言了一句:她是他的童.養媳。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和冷嘲熱諷鋪天蓋地湧來,即便在祁家和學校迅速的施壓下很快消停了,但祁境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她不再親近,不再處處維護,話說不到兩句就不耐煩。
無論她跟在他身後如何照顧,關心,他都置若罔聞,甚至對她不屑一顧,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生互動,調笑。
持續到高三時,學校天降了一個很漂亮的轉校生叫凌羽檸。
她個性張揚,活潑灑脫,為人率性,對同學熱情奔放,還輕而易舉地融入了祁境的圈子,跟施凡斐他們打成一片。
她的出現讓穆清莛終於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祁境之前雖與其他女生曖昧,但也只是口頭上調戲幾句,可有可無不甚上心的態度。
可他對凌羽檸很不一樣。
他們一起逃課,一起翻牆出學校,一起通宵泡吧打遊戲,一起玩哈雷,一起做紋身,吸菸,喝啤酒……
這些都是穆清莛中學時期從來沒做過,也不敢嘗試的。
從小到大無論在安城,還是在祁家,她都是長輩口中秀外慧中的乖乖女,知禮節懂分寸的好孩子。
她不理解祁境為什麼熱衷於做這些事情,而凌羽檸居然也能隨心所欲地陪他瘋狂,沒有一絲顧慮和負擔。
此後每天放學,祁境不跟她一塊坐車回家了。
他們組局,聚會,遊玩,也不會叫她,去哪也不許她跟著,覺得她像小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讓他掃興。
慢慢的,凌羽檸會親密地趴在祁境肩頭,他們相處熟稔,時常開懷大笑。
凌羽檸運動會長跑暈倒,眾目睽睽之下,祁境二話不說抱起她去醫務室。
在學校通報批評逃課時,他霸氣地替她攬過所有處罰。
他們在櫻花樹下牽手,在生日趴的起鬨下親吻,像極了偶像劇裡演的王子愛上灰姑娘……
這一幀一幕落入眼中,穆清莛都會感到無比的失落和難過。
少女並未萌生完全的愛戀被迫停滯,最終掩埋在內心深處無人知曉的角落,隨著時光慢慢淡散。
因為她也是有尊嚴的。
祁境不要她跟著玩,她也沒必要再厚著臉皮非要湊上去。
他們追求離經叛道的快感,追求轟轟烈烈的愛情。
而她只會默默地攻克一門又一門課程,練就一項又一項技能,奪得一次又一次的大獎,不枉祁家對她的大力栽培。
奈何祁老太太和祁老爺子一直對她很好,讓她難以與祁境劃清界限罷了。
祁老太太一邊氣憤地數落祁境跟不良女生走得近,又一面語重心長地勸說她,開導她。
老太太說年少時的談戀愛就是過家家,不作數的,她是祁家認定的孫媳婦,任何女生都無法撼動她的位置。
她讓她不要放棄,不要氣餒,不要被打擊到,她老人家會給她做主。
後來祁老太太也不知是真的替她做主還是出於什麼考慮,直接強勢用手段把凌羽檸從祁境身邊弄走了。
凌羽檸舉家搬遷到其他城市,兩人就此斷了聯繫。
那一段時間的祁境無疑是頹廢的,憤懣的,一度看她的目光是陰冷的。
好像她就是一朵只會在老太太面前告狀,搬弄是非的白蓮花。
是個心機頗深,惡意拆散他們的惡女。
祁境分手後,人人都知道,凌羽檸是他心口一顆難以磨滅的硃砂痣。
而她,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旁觀也是錯。
祁境高考失利,穆清莛是保送,但她卻不得不答應祁家的請求,陪他復讀一年,悉心輔導他考上了A大。
祁境和她同時拿到錄取通知書那一天,祁家大擺宴席,隆重慶賀。
老太太不少老閨蜜貴婦人私下都誇她慧眼識珠,提前找了個這麼好的孫媳婦,日後定是個了不得的賢內助,哄得她笑得紅光滿面。
老兩口當即送了穆清莛一輛勞斯萊斯庫裡南和一套A大附近的高檔公寓。
那晚祁境心情並不佳,他喝了很多,把穆清莛堵在走廊的一角,語氣嘲弄又諷刺。
“年紀輕輕就名利雙收的滋味很爽吧?哄得老太太老爺子團團轉,看不出你還挺有手段的啊?”
他盯著她,嗤聲,“如今在祁家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弄走誰就弄走,我說話都沒你有分量,這個局面你很滿意吧?”
每一句話都夾槍帶棒的難聽。
然而穆清莛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滿意什麼?”
“滿意我的未婚夫跟別的女生卿卿我我?滿意你曾連一本都考不上嗎?”
祁境眼底冷結成冰,“你承認了,是你把凌羽檸逼走的!”
“我哪個字說了承認?”穆清莛手指微蜷,語氣依舊鎮定自若,譏諷道,
“我要是想把她逼走,在你們陷入愛河之前就可以把這個苗頭給扼殺了,何必等到你儂我儂,感情最深的時候?”
“那你也罪責難逃!”
祁境聽著她風輕雲淡的語氣就咬牙切齒。
“你們都是一夥的,我警告你,別再妄想管控我,在這個家,你終究還是個外人!”
這刺耳的話一落,穆清莛的眼裡翻湧的波瀾和破碎一閃而過。
“放心,我從來沒把自己當作真正的祁家人,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她面無表情轉過身,微微側頭,“還有,我們到底是管控你,還是為你好,你最好分得清好歹。”
說罷,穆清莛頭也不回地走了。
祁境看著她自始至終都挺直如竹的背影,眼底的情緒晦暗翻湧。
往後上大學兩三年裡,他們的關係保持不鹹不淡。
祁境依舊我行我素,即便那一次說開了,對待穆清莛還是兩個極端的矛盾態度。
他不完全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她對他的好和照顧,他都看在眼裡。
但心裡卻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無法對她的真正溫柔下來。
穆清莛對此一直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她在韜光養晦,時刻做好脫離祁家的準備。
還有一年她就可以畢業了,等還清了祁家的養育之恩,屆時天高任鳥飛,他祁境愛娶誰就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