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動椰子樹,傳來沙沙沙的聲音。
林知音站在原地望著沈凜走遠的背影,心裡泛起一股苦澀的失落。
他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接了個電話便匆匆離去。
她剛覺得他對自己和別的女人有所不同時,卻又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
這種忽近忽遠,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她內心很煎熬。
她一個人沿著海岸線,走回了酒店。
整個下午,她都在渾渾噩噩睡夢中度過,很難得,她這一次沒有夢到沈凜,而是夢到小時候瑣碎的片段。
她父親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的小縣城普通家庭,學習一直很不錯,只可惜當年參加高考時差幾分落榜了,她爺爺嫌做教師工資太低,逼著她父親去開公共汽車。
她家確實過上了好些年的萬元戶生活,可隨著時代變遷,教師的待遇越來越高,而公車司機的收入越來越微薄,她父親心裡越發不甘,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她和她弟弟身上。
而她的奶奶,因為重男輕女,經常打罵小時候的她,說她是女孩是賠錢貨,有好吃的都藏起來給她弟弟吃,而她媽媽是個沒主見的婦女,除了哭,從未維護她半句。
小時候,她也曾想過離家出走,每次走到鄰村,她都會自我安慰,重新回到那個不待見她的家。
血脈,不是她想隔斷就能輕易斷絕。
林知音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嘴角泛起一抹淺淺的自嘲淡笑。
這般普通的她,怎敢覬覦高高在上的沈凜呢?
他與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林知音很少飲酒,可今晚她想用酒精麻痺內心深處那份自卑。
她端著紅酒來到泳池邊,將自己的身體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撲通一聲。
她回頭看去,只見水紋波動,不見任何人影。
不多時,水中有一道身影游到她身邊,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衝出水面。
她本能往後退,腳下一打滑,整個身體朝水裡栽倒。
沈凜及時攬住她的細腰,將她帶進懷裡。
月光照在水面,波光投射在林知音的臉上,將她酡紅的臉頰襯得白裡透紅。
她感覺腰間有力的手掌像是一座磐石般的安全港,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與依靠。
盯著她的黑眸深處,透著令她心頭怦然一動的溫暖。
她雙手攀在堅實的胸膛,掌心與肌膚直接的接觸,令她更真實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樣的他,她偷偷喜歡著,不過分吧?
沈凜將她帶到泳池邊,鬆開手,低聲問:“心情不好?”
林知音點了點頭說:“想到了一些不好的過往。”
他開口說話時,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喝酒了?”
沈凜‘嗯’了一聲,緊挨著林知音望著夜空中懸掛的彎月。
林知音悄悄注視他的側臉,而他卻像是有感應般,低頭凝視著她的水眸,熱烈的眸光,熱得她耳根發燙。
她的小動作被識破,有些不自然的露出一個淺淺笑容。
沈凜也微微一笑。
他明明長著一張清心寡慾的臉,可每當她靠近就不自覺會對他存有遐想。
林知音心裡暗歎,她不純潔。
“林秘書。”
“嗯?”
醇厚的嗓音響起,林知音眼神迷濛的望向沈凜。
沈凜忽然靠近,堅實的胸膛貼向她的肌膚,扶著她細腰的手指,燙得她身體僵住。
如此近的距離,彼此得呼吸纏繞。
好像,他下一秒就會吻下來。
他的唇那麼好看,一定很好吻……
林知音緊張地呼吸急促,全身細胞都在沸騰。
“你每次看我都臉那麼紅,是不是腦袋裡偷偷遐想什麼?”
“???”林知音怔了怔,一雙大眼睛疑惑的看著他,臉頰再次爆紅。
她捂著雙頰,看著已經從泳池起身離開的沈凜,忙追上去。
“沈總,您聽我解釋……”
——
從海市回到京市,沈凜變得無比忙碌,基本上不是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
海外項目進展受阻,市場部從上到下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辦公室的氣氛也變得莫名緊張。
常助理提醒林知音不要打擾沈凜,所有與沈凜有關的事務他會處理和安排。
沈凜也沒回家住,她除了每天上班能見到他之外,基本上與他沒有任何交流。
他也不曾分一個眼神給她。
林知音將琳達安排的數據做好後,送到琳達的辦公室。
剛坐下,琳達就將一張工資條推到她的面前。
上面的數額是五萬。
她很意外,問:“琳達姐,是不是搞錯了?”
“是沈總的意思。”琳達操作著電腦,等了一會兒才不冷不淡開口:“海市的收購案,你給公司省了一大筆支出,五萬塊獎勵不算多。沈總一向獎罰分明,除了你,我和常遠也都有。”
林知音哦了一聲,心頭不禁喜悅起來。
她從海市回來後,向財務遞交了預支半個月工資的申請,但還沒有下文。
這筆獎金,簡直是雪中送炭。
“林秘書,好好跟在沈總身邊工作。別看他平日裡對員工要求苛刻,但更多時候他待人大方。留在沈總身邊,只會讓你變得更優秀。”
琳達跟林知音說完這話,就讓林知音簽字,沒再多說一句。
林知音返回工位,探頭看向正在埋頭處理事務的沈凜,心裡隱隱覺得這筆獎金該不會是他特意安排給她的吧?
她是他的秘書,財務會跟他彙報的吧?
林知音思索時,手機收到銀行卡到賬五萬的信息。
沈凜對她只有獎沒有罰,她該實質性好好謝謝他。
下班林知音就約了朋友一起去逛街。
朋友從她口中得知她調任總部在沈凜身邊做秘書時,驚呆了下巴,又以女人的第六感肯定的告訴她,沈凜百分百對她有感覺。
林知音不敢輕易下定論,連送沈凜的第一份禮物,她都挑選了好久。
貴的送不起,便宜的又怕他看不上。
周彤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皺眉說道:“音音,我覺得你就是太扭捏了,想送什麼就送什麼,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就跟你喜歡他一樣,喜歡就大膽的喜歡,哪怕被拒絕了,亦或是沒有結果,至少不留遺憾,不是嗎?”
周彤這話說到了林知音的心坎裡。
選完禮物,林知音請周彤到附近的餐廳吃烤魚。
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男人在她對面坐下,眼睛發亮的問:“林知音,是你吧!”
林知音顫抖了一下:“你是……鄒楷?”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鄒楷自顧自的拿過新的碗筷,招呼隨行的朋友一起坐下,“一起吃吧,我請客。”
林知音害怕的想拒絕,周彤眼神示意沒關係,她才沒開口。
鄒楷是京市本地人,大學時期就纏著林知音不放,畢業典禮時搞了自認為浪漫的‘表白’儀式,自打被林知音拒絕後,就從她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為此,林知音才真正鬆了口氣。
再見面,她心裡很不安,害怕再次被他纏上。
整頓飯,鄒楷沒有提起大學時對林知音做過的過分事,倒是侃侃而談這三年他在自媒體裡如何從小白做到現在千萬粉絲的主播,勸林知音辭掉現在的工作,進他公司做主播,以她的美豔姿色,榜一大哥絕對會對她愛不釋手。
林知音拒絕了鄒楷的好意,卻拒絕不了他非要送她回家的強勢。
拉風的跑車停在沈凜的小區門口。
鄒楷倒有些意外:“知音,沒想到你這幾年混的也這麼好,買上了京市數一數二的豪宅。”
“沒有,這是我老……”林知音本打算如實回答,又害怕鄒楷會打什麼壞主意,於是改口:“我一個打工的牛馬,買不起。”
鄒楷笑容一頓:“租的也挺好。”說完,他又笑著道:“不請我上去坐坐?”
林知音以需要回去加班為由拒絕了鄒楷,沒想到他臨走時,突然趁她不注意張開手抱了她一下,把她嚇了一大跳。
不遠處停了輛黑色保時捷,駕駛位上的常助理提醒道:“那不是林秘書嗎?她旁邊站的男士長得還挺年輕,一看就對她有意思。”
後車座上,沈凜原本深邃的眸子變得異常冰冷。
聲音沉沉冷冷:“回公司。”
“沈總,您不是剛忙完要回家休息,怎麼又……”常助理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默默地啟動車。
車子經過時,林知音看到了沈凜冷峻的側臉,她張口想喚他,可車玻璃緩緩關上,將他與她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