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反了天了,江歲歲,有能耐了你,居然敢偷拿我們老張家的錢,去貼補你那鄉巴佬孃家”
一個身穿寬鬆綢緞連衣裙的老婦人,雙手叉腰,雙眸怒瞪著眼前一聲不吭的女人。
老婦人雖已年歲半百,卻保養的極好,不僅體態豐腴,皮膚白嫩,眼角也只有兩道淺淺的細紋。
此時卻是一臉刻薄樣。
只見她伸出圓潤嫩白的指尖,狠狠戳在女人的腦門上,留下深深的指甲凹坑印。
“江歲歲,你耳聾了嗎?說話,啞巴了嗎?”
被老婦人猛地一推,江歲歲不慎跌坐在地上,粗糙的手指不斷摩挲著胳膊上、額頭上留下的青紫。
“我們老江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攤上你這麼個兒媳婦,吃裡扒外的東西”
老婦人嫌棄的看了眼呆愣的兒媳,“也就是我們能忍受得了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真是連薇薇的半分都比不上,跟你那鄉下的爸媽一樣,上不得檯面”
聽到‘爸媽’時,江歲歲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看著婆婆還在不斷叭叭叭的批判自己的父母,眼中浮現濃郁的恨意。
自從丈夫張雲龍大學畢業正式留校任教後,在家裡,不管自己幹什麼都會被嫌棄一番。
自從和張雲龍結婚以來,為了撐起這個家,自己起早貪黑,不管風吹雨打的擺攤掙錢。
現在卻被嫌棄不如那個張雲龍的小青梅白薇薇。
江歲歲忍不住想笑。
推開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江歲歲面色猙獰站起身來,一米七的身高,俯視看著矮胖的婆婆。
聲音冷冽,“你怕是忘記了,當年在張雲龍最困難的時期,是你鄙視的人,幫他度過了危機。
這些年,要是沒有我,你現在都不知道爛到哪裡去了。
還有那個白薇薇,不過是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是小三兒”
“你你你…那也不是你偷拿我們家錢回去的理由”,老太婆氣的渾身肥肉直哆嗦,指著江歲歲破口大罵。
“鄉下的就是鄉下的,一點小恩小惠,巴不得成天掛在嘴邊”
江歲歲白眼幾乎快要翻到天上,小恩小惠?呵呵~。
當年張文龍下鄉做知青,要不是自己一家的幫忙,就他那個小身板,不說能堅持到成功返城,也得脫幾層皮。
現在嫌棄起自己來了,不覺得太晚了嗎?
“小恩小惠?自從張文龍考上大學回城之後,是我供他的。這幾年,是我,江歲歲撐起了你口中的老張家,沒有我,你們一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風。
我這些年對這個家庭的付出,你是眼瞎嗎?沒有我,光靠你兒子,你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閉嘴,張口閉口,屎屎屎,粗俗不堪的潑婦,真是鄉下來的,就是上不的檯面,怪不得雲龍寧願和薇薇呆在外面,都不願意回家。
就你這樣的,誰能受得了?”
“呵呵,這就受不了了?張口閉口你兒子,他才工作幾年?誰給你的勇氣說我偷錢的?
這個家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錢都是我賺的,是我江歲歲一毛一分起早貪黑賺來的?
換句話來說,你兒子,一直在吃軟飯,你們一家都是在吃軟飯。
你兒子忘恩負義,見異思遷,你還驕傲上了?
真是人醜多作怪!!
給我爸媽怎麼了,這些都是我孝敬他們的,也是他們應得的”
“你你你…..”
婆婆王玉梅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畫面一轉,燈光閃爍,看著潔白的大理石上倒映的明顯蒼老的臉孔,江歲歲滿眼的恨意直衝腦門。
“白薇薇,你還要不要臉了,這是我家,你住進我的房間,我同意了嗎?”
張文龍,我們還沒離婚呢,你就敢帶著這個女人直接住進家裡,真是半點不把我放在眼裡啊!
“這一天天的,都吵吵什麼啊?江歲歲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斤斤計較,什麼都要爭,你不能大度一點,讓這個家和諧一點不好嗎?”
樓下的張文龍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不耐煩的看著因為一個房間而爭吵的女人。
一旁的女兒張秀秀也幫腔出聲,“對啊,媽不要這麼計較吃醋了,你和爸一直吵,實在過不下去,你倆離婚得了,讓彼此都安生點吧”
江歲歲不可置信,看著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
丈夫的冷漠、婆婆的刻薄,就連上門挑釁的小三,江歲歲都無所謂,自己昂首去戰鬥就行了。
可是,怎麼連自己親生女兒也是這樣的態度。
‘離婚’?說的可真輕巧啊,憑什麼,自己經營數十年的家,為什麼要拱手讓人。
“張秀秀,你到底站在哪邊的?誰才是你媽?”江歲歲撕心裂肺的喊著。
婆婆王玉梅摟住孫女的腦袋,“你喊什麼喊,大人的事,吼孩子幹什麼”
埋在奶奶懷中的張秀秀,抬起頭來,對著親媽語重心長道:“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爸爸跟白阿姨兩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為什麼就不能成全他們呢?
你一直吵,都吵了多少年了,為什麼就不放過爸爸,也放過我們大家呢?
爸爸現在是大學的老師,是文化人,跟你是不一樣的,你們註定是是有差距的……”
江歲歲看著樓下的女兒,嘴巴一張一合,腦中一片空白,腳步踉蹌,清醒的瞬間,身體已經往樓下摔去。
……
泥土糊成的房子內。
一個少女不安的呢喃自語,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從光潔的臉頰滑落,在土炕上濺起一攤灰塵。
“不要,不要,啊~”
一聲慘叫從屋內傳來,院子裡的婦人聽到女兒的叫聲,著急朝著這邊走來。
“歲歲,歲歲?醒醒,快醒醒~”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歲歲艱難睜開眼眸,眼前映入一張,刻在她記憶深處的面容。
“媽?真的是你?嗚嗚嗚…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天天都看到媽媽,還想啊!!!”
吳蘭花拿著泛黑的毛巾,擦去女兒額頭的汗水。粗糙的毛巾給江歲歲紅嫩的臉頰,帶來陣陣刺痛感,也是讓她逐漸冷靜了下來。
睜開朦朧的淚眼,看著明顯年輕的媽媽。
記憶中,還是張秀秀過十歲生日,從農村老家趕過來的父母,佝僂著身體,匆匆往自己手中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這是給秀秀的紅包,你拿給她,我和你爸得趕班車去了”
蒼老的身影越來越遠,江歲歲淚水再次決堤,忍不住撲倒眼前母親的懷中,嚎啕大哭。
“媽~,嗚嗚嗚…”
看著女兒大哭的模樣,吳翠蘭輕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怎麼還跟孩子一樣,乖乖,不哭了哈…”
片刻,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昏暗的室內,只剩隱約的抽泣聲。
江歲歲緊緊抱住媽媽乾瘦的身體,眼角餘光掃向昏暗的室內,熟悉的牆壁上掛著日常用品,一張桌子是這個房間僅有的傢俱。
這不是自己小時候農村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