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董二郎驚聲:
“你還是不是我親孃了?她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一個勁偏袒江素雨呢?”
“我是偏袒嗎?我就事論事,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你都學了些什麼?”
董母開始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江素雨挑釁地看了一眼董二郎,挽住董母的胳膊道:
“給竹米蛻殼不難,用水泡一會兒,淘洗乾淨,炒幹水分,再把炒好的竹米裝進大哥編的筐裡敲打就成。”
董母一聽就明白:“這麼簡單?”
“嗯吶!”
江素雨點頭,挽著董母往廚房邊走邊道:
“待會兒我們把去掉殼的竹米磨成粉,貼竹米餅子吃。”
進入廚房,江素雨看到剩下的大半頭狍子道:
“乾孃,泡上竹米,我們把狍子分一分,給里正和村裡幾個說得上話的族老送去。
在村裡住著,少不得里正和幾位族老的照拂。”
“對對對,禮多人不怪,乾孃就沒想那麼多,還是你考慮得周全,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話到此處頓住,董母想起江素雨被江員外丟棄的情景,尷尬地抖了抖唇瓣。
江素雨倒是不在意,江家人本就不是她的親人,從江家出來對她來說反倒是好事兒。
只不過,該如何把原主的弟弟江懷峰救出來,不被後孃磋磨呢?
江素雨想著事兒,和董母一起,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
不一會兒,他們就把狍子肉分成六份裝在竹籃裡,尋了些茅草蓋上掩人耳目。
“三郎,陪我去一趟里正家、四叔公家和五叔公家;
二郎,你帶著這個去一趟大叔公、二叔公和三叔公家。”
董二郎挎著提籃十分肉疼:
“娘,那麼多肉,夠我們吃好幾頓的,再不濟,賣掉也能多個進項。要不……咱再留點兒?”
董三郎踟躕:“我們家還欠著不少債呢,要不少送一點?”
江素雨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兩人:
“狍子肉本就沒多少,一家才送兩斤,再減一些乾脆別送了,免得丟人。”
董母的面色一沉怒了:
“你們兩個不成器的混球,狍子是金毛獵到送給素雨的,素雨願意拿給我們送人,你們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董母用力剜了一眼兩個兒子,拉著江素雨的手笑得滿臉褶子:
“素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看不慣他們,你直接上棒子揍便是。
如果他們敢還手,告訴乾孃,乾孃絕饒不了他們。”
“好嘞!”
江素雨笑顏如花,挑釁地對董二郎和董三郎挑了挑眉。
董二郎嘔血,董三郎憤憤,灰溜溜跟在董母身後出了門。
董大郎拉長脖子希冀地看著董母的背影,人在家裡,魂已經跟著董母飛到里正家了。
江素雨搖頭嘆息:
“唉,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一轉身嚇一跳:“哎喲我的天,你們一人一狗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珺墨淵和金毛眼巴巴瞅著。
那可憐的小眼神,似乎江素雨是十惡不赦的負心漢。
“汪!”
金毛控訴,沒經過它的同意,把它的肉分給其他人。
江素雨忙順毛安撫:
“我的大將軍,山上那麼多獵物都是你的。
狍子肉太多,咱吃不完壞了可惜,還不如舍些出去,族老們都要感謝你的好。”
金毛瞬間被治癒,尾巴在半空搖曳,壓低身體蹭江素雨的大腿。
珺墨淵“啪”地一巴掌拍在金毛屁股上。
傻狗“嗷”地一聲,一蹦三尺高,徹底拉回了董大郎的思緒。
“呵!”
他不自覺輕笑出聲,似乎很久都沒這麼開心過了。
董家晚飯是他們這輩子吃過最豐盛的。
董父在世,日子最好過的那幾年,都沒有如此豐盛過。
紅燒兔肉、蘑菇燉雞、蒜炒狍子,醋熘白菜、芙蓉蛋……
主食是竹米麵貼的餅子,簡直香掉人的鼻子。
董母在心底萬分慶幸,公公和婆婆把他們一家攆到山邊遠離村子。
不然,今日做那麼多肉,非引來村民圍觀不可。
董母端起竹杯子帶頭道:
“感謝素雨,在我們家揭不開鍋的時候不嫌棄我們。
早上剛來,就帶著我們吃上那麼豐盛的飯菜。
謝謝你,讓我們把狍子肉送到里正和幾位族老家。
他們回禮幾個雞蛋、一把蒜、半斤香菇和幾顆白菜……
看上去東西不多,但是我從他們眼裡看到了真誠和感激。”
董三郎端起竹杯道:
“我也敬你,別的我娘都說過了,我先乾為敬。”
說完,仰頭就是一口,愣是把水喝出了酒的感覺。
董母背過身,握著衣袖偷偷抹了抹淚,轉身端起竹杯:
“啥也不說了,幹!”
江素雨端起竹杯,飯還沒吃,先喝了個水飽。
入夜萬籟俱靜。
江素雨和珺墨淵睡柴房。
董母帶著董二郎和董三郎用木板和土坯,臨時搭了兩張床。
鋪上稻草和補丁加補丁的被褥,董母侷促道:
“素雨,要不你還是和乾孃住一晚吧!
那個瘋子雖然腦袋不清醒,始終是個男人,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沒事兒,傻子能做什麼?”
江素雨笑著把董母送出門,翻了翻被褥。
雖然補丁多,勝在乾淨,還有一股經常晾曬的陽光味。
條件如此,沒啥好嫌棄的,脫了鞋上床。
把原主從某男人身上扯下來的玉扣,塞進床邊的土牆縫隙倒頭就睡。
珺墨淵學著江素雨的樣子上床,怎麼睡都不舒服,翻來覆去到半夜。
突然,他翻身而起,盯著江素雨熟睡的面容看了半天,耷拉著鞋子下床,來到江素雨床邊又看了看。
兩張床似乎不一樣,這張瞧著更舒服些。
珺墨淵果斷翻身上床,扯過江素雨的一半被子,把她當作抱枕摟在懷裡,閉上眼一秒入睡。
江素雨本能地尋找熱源,往珺墨淵懷裡貼了貼睡得更沉了。
金毛抬起頭,盯著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狗臉皺成苦瓜,鼻孔裡發出粗重的 “噗噗” 聲。
旭日東昇。
屋外傳來董母灑掃庭除的響動。
江素雨舒服地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被束縛。
豁然睜眼,對上珺墨淵五歲孩童般清澈的眸子,頓時大腦宕機:
“你怎麼會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