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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來的路上,陳硯與盧氏坐的牛車。

原本盧氏捨不得,陳硯說自己掙了錢,非要孝敬盧氏,不能讓盧氏受累,盧氏推辭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這寶貝金孫今兒個不止賺了銀子,那孟小東家又定了新畫,是個頂能掙錢的主,這麼烈的日頭,不能把小金孫給熱著了。

牛車顛簸得厲害,塵土又大,坐著並不舒服,陳硯被顛得搖搖晃晃,如秋日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枯葉。

陳硯並未回家,而是帶著盧氏去了周家灣。

到周家灣村口下車,一眼就能瞧見周榮的舉人石碑。

大梁朝的縣衙會幫當地舉人立碑。

於周家灣而言,周舉人那就是全村的希望,也是全村的驕傲,這石碑自是要放在村口,好叫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瞧見。

陳硯一進周家灣,不少人與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應。

當週舉人兒子六年,在村裡人眼裡他就是周少爺,是村裡頂頂有福氣的人,便是如今去了陳家灣,他們感情還是在的。

周舉人的家在周家灣正中間,朱漆大門,白牆黑瓦連成一片。

陳硯到時,門房已經打開角門候著了。

“硯少爺您可算回來了,老爺夫人日日念著您吶。”

陳硯開口便問:“老爺可在家中?”

“老爺聽說您回來,特意在書房等著您。”

門房說著,抓了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陳硯渾當沒看見,將盧氏交託給門房,讓其好好招待盧氏。

臨離開前,陳硯特意交代讓盧氏敞開肚皮吃後,才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的三面牆都是書架,與書香齋的內室空空蕩蕩的書架不同,周榮書房裡的書架上是滿滿當當的書。

如果往後家裡沒錢了,將這些書拿去賣,怕是也能換個上百畝田地。

正對門的方向,一個二十多的儒雅男子坐於桌後,雙手執筆,正在書寫著什麼。

男子頭戴儒巾,身穿青色圓領袍,坐於椅上,端的是一派才子之姿。

陳硯拉開椅子,坐到他對面,靜靜盯著他。

周榮便一個字都寫不下去,放下筆,抬眸看向他:“捨得回來看看了?我和你娘還以為你忘了周家還有老父老母。”

陳硯看著周榮那容光煥發的臉,提醒道:“周老爺,你今年不過二十六歲,還不到而立之年,實在談不上老。”

世人常說,而立之年中舉就是天縱之才,如周榮這等弱冠之年就中舉的,更是鳳毛麟角。

這也是陳硯一直躺平的底氣。

“我回來多了,親爹孃該傷心了,你看你不也沒讓周既白回陳家看看嗎。”

陳硯面對周榮比面對陳得壽時要放鬆許多。

不過既然已經回老陳家了,陳硯也沒想著要佔周家什麼便宜。

兩人寒暄一會兒,陳硯就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周榮。

周榮臉色一變:“你從何處得知此事?”

“一位朋友,我並不知真假,還要周老爺你自己去查。若此事為真,周老爺你怕是要儘快從高氏族學出來。”

周榮本就是在高氏族學讀書,後來一路高中,成了舉人後就在高氏族學謀了個先生的實缺。

一來是為了多掙點銀錢,二來也是為了能跟族學其他人探究學問。

周榮還年輕,當然不會像那些竭盡全力才中舉的老舉人一樣,甘心一輩子不再考。

周榮神情越發凝重:“若果真如你所言,既白就不能再入高氏族學了。”

周既白,也就是周榮的親兒子,自回了周家,就給他請了先生。

陳得壽雖然沒什麼功名,好歹讀了六七年的書,農閒時就教他寫字,進度竟跟陳硯差不多,周榮打算年後讓他去考高氏族學。

這些都是後話,此時更要緊的是規勸陳硯考科舉。

到底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孩子,周榮哪裡願意讓陳硯吃那農夫之苦,便規勸他讀書考科舉。

周榮始終相信,以阿硯的天資,將來成就必在他之上。

得知陳硯已經在準備明年考高氏族學,周榮大喜,當即從書架上將四書五經全交給陳硯,道:“裡頭是我多年讀書所感,你拿回去多看看。”

一套書入手,陳硯只覺沉甸甸。

大梁可沒標點之說,斷章斷句全靠先生指點。

經義更有靠人講解,也正因如此,授業恩師堪比父恩。

周榮贈送此書,就是將自己的畢生讀書所悟盡數相贈。

陳硯動容,終於還是道:“謝謝爹。”

周榮眉目含笑,心中一動,對陳硯道:“不若你拜我為師?”

陳硯雖情緒翻湧,卻堅定道:“不。”

周榮滿臉的不敢置信:“為何?”

他的學問可是冠絕整個平興縣,在高氏族學那藏龍臥虎之地,他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只要他開口收徒,多少人要搶破頭,這小子竟不願意?

“我們既為父子,關係本就牢不可破,這恩師之位自要留給他人。”

陳硯說得理直氣壯。

在大梁,師徒關係可比父子,是極重要的人脈。

他雖回了老陳家,跟周榮的六年父子情還是在的,根本不需再加一層師徒來維繫,自是再找個靠山更合算。

周榮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並不氣,反倒是越發讚賞陳硯:“臭小子比爹看得通透,往後若是入朝為官,也必能如魚得水。你且好生將這些書背下來,我所做的經義也都要背,有不懂之處再來問我。”

陳硯自是答應,二人閒聊片刻,周榮的夫人姜氏已匆匆趕來。

瞧見陳硯瘦了黑了,心疼得紅了眼,又問了如今在老陳家的生活,陳硯挑了些好的說。

臨走時姜氏將此前給他做的衣服鞋子給他,陳硯被姜氏那熱切真摯的雙眼盯著,不願意拒絕。

收了那麼多東西,他自己是拿不動的,周榮幫他提著一路往門口送,到門口,瞧見盧氏正跟一個與陳序同齡的孩童說著什麼。

那孩童皮膚黝黑,身子極瘦,雖穿著新做的衣服鞋子,卻因太瘦有些撐不起來。

這就是周既白,周家的真少爺,此前見過。

看到周榮和陳硯一同走來,他愣了下,方才急急忙忙朝周榮作揖。

動作頗為生疏,應該還未習慣。

只是對上陳硯時,眼中滿是不服。

雙方都見過禮,姜氏又讓家裡拿了不少吃食給盧氏帶回家。

等出了門,提著大包小包的盧氏很過意不去,唸叨著下回過來要拎兩隻老母雞。

晚飯盧氏是和三房一同吃的,實在是姜氏給的吃食太多,光肉就有兩斤左右。

盧氏將周既白在盧家讀書的事說了,又說他白胖了,身上穿的都是細棉服的衣服。

陳得壽和柳氏很是欣慰。

“既白往後日子必過得好,只是阿硯要跟著我們受苦。”

柳氏對陳硯越發心疼。

陳硯應道:“咱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瞧著他一個孩子竟反過來安慰大人,陳得壽哈哈大笑,顯然不將他這話放在心裡,直到盧氏又拿出九錢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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