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軒？”衛謙喊了一聲。
“公子。”林文軒抹了把臉站起身來。
“不是說去打聽書院了嗎，怎麼，不想念書啊。”衛謙也不嫌棄，直接坐在林文軒旁邊，他擺擺手，“坐，左右我也睡不著，聊會兒。”
“想啊，怎麼會不想呢，”林文軒笑著說道，他做夢都想去書院，只是，“一年三十兩，太多了。”他念不起。
衛謙看了他一眼，又四處打量了一下林家，也是，寒門貴子說起來好聽，實際上卻是難上加難，多少有天賦的學子都要敗給寒門二字。
“都說學習不分貴賤，都是狗屁，飯都吃不飽的人哪裡有唸書識字的機會，再好的先生也不教窮人識字，這就是現實。”衛謙隨手從旁邊掃把上折了根小棍下來，他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事非經過不知難。
月光照在地上，林文軒眼看著衛謙寫的字眼睛都亮了，“您寫的是什麼？”
“事非經過不知難，”衛謙說道，“這句詩還有上半句，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吶。”
先皇與陛下殫精竭慮，就是想讓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現在人們雖吃得飽穿得暖，但要想人人都有書念，還是要繼續努力啊。
遠處傳來蕭景安的笑聲，衛謙站起身去迎接，院子中有人經過，蕭景安晚上鬧著要和林芷一起睡，衛謙驚訝之餘彷彿想起了什麼，院子裡熱鬧之後又歸於平靜，不知何時起了風，然而在林文軒眼裡，除了地上衛謙寫的那兩行字，再看不到其他。
第二日一早衛謙就醒了，林家雖然對他很是照顧，但是和衛家還是差得多，不止是熱，晚上還有蚊蟲叮咬，外面天剛矇矇亮，衛謙就再也睡不著了，他起身走到院子，卻發現林文軒蹲在地上正比劃著什麼，詫異的往前走上幾步，就看到他昨晚隨手寫下的字還在地上，只是字跡彷彿加深了不少，旁邊還有許多字，剛開始歪歪扭扭，缺筆少劃，越往外走字跡就越工整，直到衛謙走到林文軒身邊，發現林文軒手下正在寫的字已經與他昨晚寫出的字跡沒什麼區別。
“這都是你寫的？”衛謙問道。
林文軒聽到問話抬起頭來，一晚上沒睡，他眼下帶著明顯的青黑，但是眼睛卻晶亮有神，臉上還帶著笑意，雖然只學會了幾個字，但是他也很開心。
“再寫一遍給我看。”衛謙用腳點了點旁邊僅剩的一點空地，林文軒不明所以，看到衛謙鼓勵的眼神，他慢慢挪了過去，然後按著記憶一筆一劃的把事非經過不知難幾個字寫了出來。
筆畫順序都不對，但是寫出的字還不錯，倒是個好苗子。
“我找人教你念書，願不願意跟我走？”衛謙回頭看了一眼，“十兩銀子一年，筆墨紙硯和吃住全包。”
林文軒激動的站起身，他蹲了太久猛地站起來頭有些暈，然而這都不重要，唸書，他要念書，林文軒連連點頭，像是生怕自己慢了一秒衛謙會反悔一般。
衛謙不能在林家久住，使臣入京，京城那邊必然忙亂，還有秦靳，他和大黎隔著血海深仇，衛謙不放心。
蕭景安躲在林芷身後，他努力的把自己的長手長腳縮起來試圖逃過衛謙的目光，他也不自己看看，他和林芷身高差那麼多，除非他會縮骨功，否則就算是再躲林芷也擋不住他。
“表哥，你真的不跟我回去？”衛謙問道。
蕭景安趕忙搖頭，回去就沒人陪他玩了，他才不回去。
衛謙有些頭疼，京城固然重要，蕭景安也同樣重要，他有些後悔，昨日來時應該拽著秦靳一起的，這樣他現在也不必左右為難了。
眼看著蕭景安拽著林芷的衣裳不放手，衛謙試探的開口。
“要不，林姑娘跟我們一起回去？”衛謙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林姑娘一個黃花大閨女無名無分的跟表哥回王府，說出去終歸於名聲有礙，可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表哥失蹤剛剛找回來，現在各國使臣已經進京，萬一有人想要製造亂子，趁亂做些什麼，蕭景安這邊無疑是最好下手的，表哥若是再出了什麼意外，只怕姑母的身子也受不住。
也怪衛謙，找到蕭景安後把林芷家裡查了底朝天，甚至連整個村子都查了一遍，唯獨疏忽了林芷和蕭景安的關係，任誰也想不到剛認識沒幾天的兩個人會成親啊，那天在官府衛謙但凡多問一句，就該知道林芷和蕭景安是去辦婚書的。
現在林芷知曉了蕭景安的身份，自覺兩人身份不匹配，成親的事情她沒有再提，蕭景安又懵懂不知事，拜過天地的兩個人現在居然像是剛認識的陌生人一般，實在是有些可笑。
林芷不想再和京城王府扯上關係，她救了蕭景安不假，但是該給的豐厚報酬她也已經拿到了，實在沒必要再去王府待著，她想要開口拒絕，衛謙看出了林芷的意思，事關重大，他也只能和林芷借一步說話。
“林姑娘，昨日各國使臣入京想必你出京城時也看到了，大黎和咱們大梁本就不對付，若是他們想要動手做些什麼，最好的人選就是表哥這邊，我不想嚇唬你，但是林家確實沒有王府安全，表哥若是一定要留在這裡，難保他們會做出點什麼事來，恕我直言，這對錶哥和你的家人都不是個好的選擇。”
“那你就帶安，王爺回京啊。”涉及到家裡人的安全，林芷急了。
衛謙無奈的看向蕭景安的方向，“我也想帶表哥走，可他不聽我的啊。”
林芷也看了過去，蕭景安正和林芸芸玩猜拳遊戲，他雖然腦子不好，主意卻大，若是聽話昨日衛謙也不必帶著他專程到林家來找林芷了。
“林姑娘委屈一下，就當是去王府做工了，我給姑娘發工錢怎麼樣？”衛謙說道，“一個月十兩，不，二十兩銀子，怎麼樣？”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只要能順利把人帶回去，別說是一個月二十兩，便是一天二十兩衛家也是拿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