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著水缸裡的人影，魂都沒了三分。
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婦女，頭上挽著一根木簪子，穿的是灰撲撲的古裝，瞧著是粗布的。她低頭，看著自己粗糙乾癟的手，無語凝噎。
臥槽，原主就長這樣？這麼磕磣徐老頭是怎麼下去嘴還生這麼多的？他可真不挑。
不是，這副尊容她怎麼出去見人？會嚇哭小娃子吧？明明才三十五歲，臉老的比五十三歲還不如，保養的也忒差了。
老徐咋忍的，盯著她這張臉他怎麼能吃下飯。
“咋了咋了？不舒服？我來舀水你過去等著。”徐老頭急忙跑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木盆。
陳茹欲哭無淚，她以前也是標緻的小家碧玉好嗎？這麼大的落差她受不住。
“咋啦？”
“我……她……怎麼會這麼老這麼醜。”陳茹是真的被自己，不是原主醜哭了。一輩子頂著這麼張臉，咋活啊！？
徐老頭長舒口氣，還以為她頭疼呢，嚇得他……這麼撞自己，他真怕她得了腦震盪。
“沒事，等咱們有銀子了，保養保養就好看了。人靠衣裳馬靠鞍，皮囊啥的都是小事，你還年輕，以前就是累的，吃的差太瘦了。
人瘦不就褶子多嗎？你看看我，臉上都能擀麵條了，別愁哈！等以後我給你做幾個中藥面膜天天敷臉。”
知道她愛美，老頭子耐心的勸著。被陳氏尖叫引來的徐家人也不敢太靠近他們，不知道公爹（爹）和婆婆（娘）說了啥，看她又哭又笑的，個個一頭霧水，公爹（爹）還會哄人，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見，真是真邪門兒了！
陳茹成功的被哄好了，確實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可能對別人來說她是老的，跟自己之前比確實年輕。
她少幹活少操心，吃好喝好肯定能變成個好看優雅的老太太。
“老大家裡的，每天收的雞蛋都拿我屋裡。”韓氏拿著雞蛋籃子的手一頓。
“還有，每天早上蒸兩個水煮蛋晚上蒸兩碗蛋羹，我和你們爹傷的嚴重，不補補不成。”
韓氏拎著籃子的手差點沒拿穩，公公和婆婆一天要吃四個雞蛋，四個啊！
“我也要吃雞蛋，我也要。”一旁的兔崽子不幹了，他昨晚就沒吃上雞蛋，現在兩個老不死的還要吃，他也要吃！
“娘，你和爹一天要吃四個蛋？”徐老三不敢置信的質問。
“怎麼不能吃？”陰鶩的看著院子裡的每個人，“你們都覺得我和你爹沒資格吃雞蛋，活該病死是嗎？”
瞧瞧，瞧瞧，原主養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她是眼瞎還是心盲，這麼久都沒發現他們的本性。
“不是，娘，”徐老三舔著臉笑的很是無辜，“我們是覺得大家都該吃，咱們家一天八個雞蛋呢，你兒子我和老四還在長身體，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也在長身體。”
徐老四覺得三哥說的一點錯沒有，緊跟著點頭。因為大哥，他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虧，總不能連個雞蛋也要虧著吧。
韓氏怔住，都吃了怎麼行，當家的還要靠賣雞蛋的錢買筆墨紙硯呢。
“想吃雞蛋沒問題。”
一家子都眼睛鋥亮的盯著陳氏，只有韓氏面帶憤怒，這些都是他們家的，全是他們家的。
“你們自己買雞崽自己養，誰養大的雞下的蛋歸誰唄。”
邱氏驚喜的看著婆婆，可以自己養自己吃嗎？徐老二眼神一點波動都沒，別天真了，聽老孃的才是真坑。等雞養大了，就是公中的了。
再說，他們哪來的銀子買雞崽。
“娘，你逗我們啊，現在哪裡有什麼雞崽賣？”
就是逗你們又咋樣，“老大家的，把雞蛋給你二弟妹兩個，剩下的拿我屋裡去。”
婆婆的話她不敢真不聽，畢竟輩分壓著還那麼多人在場。只能不情不願的把雞蛋拿給邱氏，拉走了扁嘴要哭想鬧的兒子。
“昨晚我跟你咋說的你忘了？”
“我想吃雞蛋。”他是沒忘，不能在人多的時候跟爺奶鬧，不給他們臉。
“一會他們吃的時候，你湊上去找你爺，就說你也想吃，讓他分一半給你。”
一天四個雞蛋，吃了也不怕噎死，兩個老東西還真會糟踐東西。
“能行嗎？”
“你奶這幾天腦子撞壞了，你別招惹她，等你爹回來就好了。”
“爹啥時候回來？”小孩子仰著頭看自己孃親，爹說要聽孃的話，他真的很聽話，娘說的都記著了。
“等他學堂休沐。”韓氏進屋放下雞蛋就走了，破屋子裡啥都沒有，她很清楚。
上次當家的束脩就已經是半借的，這個家現在欠了多少饑荒他們從沒問過。和他們沒關係，生孩子本就要養的，這都是他們該做的，銀子是他們借的，自然是他們還。
還不起就賣地唄，家裡的田地他們想賣很久了，賣了給他們縣城買個宅子，她也不用在村裡天天跟他們一起生活，糟心。
母子倆出去的時候，早飯已經擺上了桌，陳老婆子一個人一個人的分。雞蛋還在鍋裡煮著，反正沒他們的份，甭惦記。
雞蛋來了後，她拿了一個給徐老頭。幾個小兔崽子眼巴巴的瞅著，看著雞蛋流口水，她全當沒看見。
誰生的誰養，不是她的責任別想扛她肩上。
“爺爺，我想吃雞蛋，給我分半個成不？”
老頭子沒回他。
一桌子的人都盯著徐老頭手裡的雞蛋，老孃的指望不上。老爹一直是個老實心軟的，只能指望他的。
徐老頭扒掉雞蛋殼，在一家子的注視下，一口把雞蛋塞進了嘴裡。土雞蛋本就小，一口塞兩個他也能塞進去。
“哇哇哇……”
雞蛋沒了，娃子的心碎了，哭的撕心裂肺。
韓氏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口乾掉了一個雞蛋，咋就不噎死他呢！
“你爺奶一大把年紀了還能吃多少？你們還年輕，好東西以後有的是機會吃。”
說著，陳茹還擦擦眼角，被自己感動的。白得了幾十年，可不得好吃好喝好好過嗎？
桌上的人滿頭黑線，這話沒毛病。
邱氏還紅了眼眶，“爹孃還年輕，一定還能吃很多年。以後我每天蒸雞蛋給你們吃。”
徐老二猛點頭，爹孃是真的不容易，他們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裡，可是累死累活也不是為了他不是。
現在他們想開了，願意對自己好點，他是樂見其成的。總比便宜了大哥好不是。
“老二老三老四，你們幾個一會就去地裡幹活，澆水除草，馬上就要秋收了，馬虎不得。”
徐老二點頭，秋收關係著一家人的肚子，是半點不能馬虎。
其他兩個有些漫不經心，反正他們去地裡也是混日子，下死力氣的是二哥。
老頭子吩咐完地裡的活，陳氏也說起了家裡的活。
“老大家裡的，一會你去打豬草，以後家裡的雞和豬就你來餵了。老二家的在家帶娃子做飯洗衣。”
因為徐大寶夠鬧騰，早上他和親孃都沒吃啥東西早飯就結束了。得了，一天都要餓肚子了，下一頓是晚上。
現在又要她去打豬草，她從嫁過來就沒再打過豬草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