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倒吸一口冷氣，將手機丟到地上，蹬蹬三兩步，倒退到窗邊。
李賀沒死？
他還能給自己發微信？
那通知裡所說的李賀，難道不是自己樓下的李賀？
而且……自己和鄰居之間，不是不能發微信麼？
其他人知道自己存活，或者是乾脆聯合演戲，在騙自己？
世界到底有沒有破碎，人類是不是真的已經進入末日？
自從甦醒以來，從各種途徑獲得的信息、以及自己所推理出的一切，似乎都被這簡單的三個字打碎了。
他遲疑著轉過頭，看著窗外。
不遠處是無邊的虛無，虛無中遠遠近近，漂浮著大小不一的一個個碎片。
有的碎片處於黑夜，有的一片光亮。
其中有建築，森林，草原，海洋……各種景象。
距離最近的幾個碎片中，細節更加清楚，只是葉開現在無法確定，其中是否存在人類活動的跡象。
也許這都是假的，也許只是自己在做夢，也許只要掐自己一把，就能從中醒來……
他第一次打開窗戶。
窗外沒有風，遠處的景色也沒有改變。
他試著伸出手去，卻被一股柔和而堅決的力量擋了回來。
一行文字出現在他視野的左上角。
【災厄未消除，無法前往其他區域。】
還整上副本了……
葉開冷靜了一些，回身撿起手機。
災厄固然可怕，突然發微信過來的李賀，也讓人覺得驚恐。
但僅僅是驚恐而已。
他點開微信，想了想，在聯繫人中，找到【501黃建】，編輯信息。
“我剛醒，看你們在群裡聊什麼偽人，替死鬼，是怎麼回事？”
發送。
紅色的歎號。
發送失敗。
他將文字複製，發給【101史鵬】。
發送失敗。
孫媛媛，發送失敗。
王桂芬，發送失敗。
趙雅靚，發送失敗……
這些人都在他的好友列表裡，如果發給一個人不成功，可能是被刪好友。
但沒理由所有人都刪了自己好友。
限制是真實存在的。
他將文字複製到群聊窗口，手指在發送上懸了一會，又將這句話逐字刪掉。
手機震動。
【302李賀：你看到我了。】
確鑿無疑的語氣。
是的，這就是李賀，或者說，替死鬼。
連續兩句話，讓葉開確定了他的身份。
【我是葉開。】
他回覆。
事已至此，沒什麼可怕的。
【302李賀：[微笑]】
【你是誰？】
【302李賀：我是李賀。】
【不是替死鬼？】
【302李賀：你不是。】
【302李賀：開門。】
葉開在聊天框裡打了個問號。
然後刪除。
“那你也不是。”
發送。
【302李賀：過程全錯。】
過程全錯，也就是說，結果可能是正確的。
李賀不是李賀，它就是替死鬼？
不，對方說自己不是葉開，而自己回覆的“那你也不是”，等於說他不是李賀。
這種情況下，結論是對的，過程是錯的。
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自己判定他的身份全錯，他既不是李賀，也不是替死鬼。
那他是誰？
自己的存在確鑿無疑，作為一個普通人，在災厄面前的脆弱，也毫無疑問。
李賀沒必要跟自己糾纏，即便是一個即將被消除的災厄，在它消失之前，對自己的威脅也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它能侵入自己的手機，自然也就有辦法將自己弄死。
但它沒有直接這樣做，而是讓自己開門。
在如今的境況下，主動開門，就等於自殺。
它在要求葉開自殺？
怎麼可能答應……
除了一種可能。
葉開眯起眼睛。
自己作為“葉開”真的已經死了，現在復活的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類。
而是，與李賀相似的，既不是人類，也不是災厄的某種存在。
那就更不可能了。
葉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摸了摸臉。
他自己，就是一個人類，一個穿越者。
毋庸置疑！
…………
【602孫媛媛：偽人在哪兒了？】
【501黃建：剛離開我家門口，往下走。】
【501黃建：如果它返回我會告訴你。】
【602孫媛媛：謝謝，我太怕它突然返回了。】
【101史鵬：應該不會，它出現到現在還不滿18小時，行動應該是規律的】
【501黃建：別大意，它們不一定會按照之前的規律活動】
【202劉明：有人看到替死鬼嗎？是不是在四樓？】
【401趙雅靚：我看了沒有】
…………
葉開守在門口。
趙雅靚肯定沒有全程守在門口，所以沒看到李賀——李賀實際上只在四樓停留了很短的時間。
在發出最後一句話後，李賀就沒有發來新的信息。
如果這是個遊戲，顯然李賀就是那種非常重要、卻又愛打啞謎的隱藏NPC。
沒被人觸發的時候，他就只是一個精英怪，想辦法過了也就算了。
現在，葉開觸發了NPC的劇情，微信上的對話，就當是過場動畫，按說應該交代劇情的。
“問題是，這也沒有任何劇情……”
全都在打啞謎。
顯然對方的劇情跟自己有些關係，但是……
哥們你就只有幾個小時的壽命了，哪怕是交代遺言，也得把話說明白對吧？
罷了，世界都末日了，跟一個說不明白話的NPC沒什麼好聊的。
就算對方想讓自己化身災厄……葉開倒也不是那麼排斥。
反正穿越到末日世界，還沒有外掛已經夠倒黴了。
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也沒什麼好過，災厄說不定還能過的爽一點。
“擦，擦，擦……”
不大的腳步聲傳來，葉開貼上貓眼。
下來的是孫媛媛——變成孫媛媛模樣的災厄，“偽人”。
不知李賀對它做了什麼，又或者偽人隨時間進化，現在的偽人，表情更加自然了。
她臉上帶著一些惶恐，左右看看，隨後彷彿下定決心，來到葉開的門前。
“咚咚咚！”
“有人在家嗎？”
偽人的聲音，跟孫媛媛一模一樣：“我有事情找你，能開下門嗎？”
“我，我回不了家了！”
“咚咚咚！”
她的目光看向貓眼的位置，隔著貓眼跟葉開對視，表情真摯。
如果葉開不知道她是偽人變的，說不定真的會有一點動搖。
“能快點嗎，我怕它追過來……”
嗡嗡。
葉開正看著偽人表演，他的手機響了。
【李賀：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