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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秋,早就定下今日要在正院辦家宴。
我頭一次有家人一起陪著過中秋,心中實在欣喜還特意趕製了一件衣衫以表重視。
只是剛走到門口便聽見屋裡嬉鬧喧囂竟已然開席。
“寶珠今日身子可好啊?”母親溫和的聲音傳來。
“聽聞前幾日 你在尋護國寺的靈符,我記得阿涼送來一個,回去時你帶著。”
我抿了抿唇瓣,當初我剛回府時為了彌補這麼多年未在母親身前盡孝。
不顧病體親自前往護國寺,九百九十九個臺階我一步一叩首求來一道開過光的靈符。
拿到靈符時母親感動得熱淚盈眶,看著我紅腫的額頭和雙膝心疼到無以復加。
如今竟如此輕易便送了出去。將我的一片真心轉贈他人。
心下一片鈍痛,我故意加重腳步聲裝作剛到。
看到我進來,剛才一片熱鬧的氣氛瞬間凝固。
母親笑著打圓場,伸手招呼道,“怎麼才回來,快坐下吃飯。”
我瞧著丫鬟在桌角為我加的小凳,皺了皺眉緩緩坐下。
“剛才那麼熱鬧是在說什麼呢?”我問到。
沈宸玉訕笑道,“只是平日幾件趣事。沒什麼。”說話間他眼神躲閃。
母親轉開話題,看向我關切問到“怎麼回來這麼晚?可是有什麼事?”
看著母親關切的眼神我心下一動,下意識想告訴眾人我時日無多時,一旁的沈寶珠突然輕撫額頭說身體不適。
“爹孃,寶珠實在不適,只能暫時告退了。”
聞言眾人面色一變,隨即便要起身隨著往外走,我本能的伸手抓住我最近的母親。
“今日是女兒回來的第一頓團圓飯。”
母親皺眉看著我“一頓飯罷了,改日再吃也一樣。”
我堅持到,“我可能等不到改日了。”
母親一把甩開我的手,怒斥道“真是胡鬧,寶珠身子不好,你為何非要和她爭一時之氣。”
看著四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我的手一點一點攥緊,掌心被掐的流出鮮血。
看著滿桌的菜餚,我低低笑出聲來。
拿起筷子機械的往嘴裡塞著已經冷掉的飯菜。
冰涼油膩的飯菜令我忍不住開始作嘔,吐著吐著口中竟開始不斷嘔血,最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迷迷糊糊中我感到到母親一邊正在擦去我嘴角不斷滲出的血跡。
一邊心疼的衝丫鬟喝到,“你們是怎麼照顧小姐的。”
父親則是問到一旁的大夫:“小女病情如何。”
大夫搖著頭說到:“小姐這脈象是絕脈,只怕是挺不過月底。”
娘蹭的一聲站起,大聲呵斥:“該死的庸醫你敢詛咒我女兒!”
大夫後退一步:“夫人,此乃舊疾,只有傳說中的赤血靈芝做藥引方能痊癒。”
“只是這赤血靈芝據說百年難得一遇,老朽也是無能為力啊。”
父親和母親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滿是心虛。
母親訥訥道“可是前幾日我們在護國寺求來為寶珠治體弱的赤血靈芝?”
“如今寶珠身子據說已經大好,不若把藥留給阿涼。”
父親皺起眉頭“胡鬧,寶珠這病是胎裡帶來的,萬一哪日復發該怎麼辦,你怎捨得因此斷了她的生路。”
我的手指攥在一起捏得泛白,掌心滲出道道血痕。
原來在他們的眼中,我的命竟敵不過沈寶珠半點重要。
曾經的真心相待竟都是假象,這個家中只有我還在貪圖他們最後一點親情。
過了一會兒,我麻木的睜開雙眼看著在我面前演戲的二人,虛弱道,“爹孃,我還會好嗎?”
“會的,一定會的。”娘說的很大聲,完全沒了平時顧及的體面大聲道,只是眼中的心虛幾乎化為實質。
他們都很清楚,藥引就在他們手上,哪還會有機會。
為了沈寶珠,這對曾經發誓一定會用盡全力彌補我的父母,親自將我送上了絕路。
這一刻我竟分不清到底誰才是他們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受盡苦難才回府,竟是為了用自己的血肉生命見證沈寶珠在家中有多受寵愛。
我頓時心如死灰,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如柱噴出。
看著他們因驚慌微微顫動的身軀,我不禁嘆道,當真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