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雙眼裡,是來不及掩飾的鋒利兇狠,就像是草原上巡視的狼。
當看清是沈硯時,她斂了斂快要溢出的幽暗,重新閉上了雙眼。
彷彿剛剛那一切,都只是錯覺。
沈硯收回了手,“做噩夢了?”
看上去小小年紀的,卻很能藏事。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這小狼崽子不能逼急了,否則連他都咬。
許漾也不想解釋什麼,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
她閉著雙眼,聽覺更為的靈敏了。
他走來走去的,似是在弄什麼東西。
大概兩分鐘後,頭上方傳來了一道磁性的嗓音,“既然睡不著,就起來喝點水。”
沈硯單手將她提溜了起來,將一杯溫水遞到了她的嘴邊
許漾也確實渴了,就著他的手,將那杯溫水都喝完了。
不得不說,沈硯是個會照顧人的。
藥效發揮了作用,她迷迷糊糊睡著了。
就連那吊瓶什麼時候吊完的,都不知道。
等她睜開眼時,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男人似是有感應般,“醒了。”
許漾拿出了手機看一眼,將近凌晨了。
沈硯將她送回了程家。
許漾:“謝謝。”
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他帶她去醫院打針,留下來照顧她,是事實。
沈硯將一支藥膏遞給了她,“早晚各塗一次。”
許漾雙唇蠕動,還沒來得及說話。
沈硯目光在她的臉上流轉,眼神隱晦不明,“比起口頭上的道謝,我更喜歡實際點的。”
“……”
許漾沉思了幾秒後,掏出了手機,一番搗鼓後,“好了。”
她拿過藥膏,下車。
沈硯聽到了手機震動了下。
直至許漾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他這才拿出了手機。
當看見兩人的聊天框裡的轉賬時,沈硯半眯著眼眸。
半晌後,他鼻腔哼笑,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壁,腮幫子隆起。
她挺能的啊!
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被人用錢打發。
沈硯回了一條語音:“給這麼多?不過了?”
看著那轉賬,男人指尖點了點屏幕,將那筆錢收了。
他玩味的又發了一條語音,嗓音低啞撩人,“看來你對我的服務挺滿意的。這錢夠買我幾次了,你什麼時候有空,讓我還債。”
這條消息石沉大海。
沈硯嘴角上揚,心情倒也不錯。
他是個誠信的商人,既然收了錢,那就會履行應盡的義務。
許漾上了樓後,簡單的洗漱了下。
她從包包裡拿出了藥膏,看見了躺在裡面的長方形盒子。
她看著那盒子,沒有打開,眼底劃過一抹嘲諷。
從媽媽去世後,便沒有人再給她過生日了。
程家的人,讓她和程星月一起過生日,這樣能省下不少麻煩。
沒人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媽媽的生日。
陰差陽錯的,沈硯成了送她生日的第二個人。
許漾將那盒子放進了抽屜裡,上鎖。
——
隔天,太陽如約升起。
一早,許漾就出門了。
傭人看見她出門,下意識地問道,“大小姐,你要出門了嗎?”
程老太太曾吩咐過,許漾無論去哪兒都需要報備。
“嗯。”許漾輕飄飄的道,“約會。”
這大概是她和李原訂婚的最大好處了。
可以利用這個自由進出。
自從她畢業後,程家便不讓她在外拋頭露臉,很少有機會外出,更別提工作了。
說她身為程家大小姐,若是隨意找份工作,會辱了程家的顏面。
無非就是不讓她掙錢,更好的控制她。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變相的囚禁。
但許漾從不是什麼聽話的乖乖女。
她需要錢。
所以她開了一家紋身店,在程家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紋身店就開在了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裡,陽光勉強能照進來些,倒是為這家店賦予了幾分的神秘色彩。
與普通的紋身店有所不同。
許漾利用了當下的網絡時代,為自己的紋身店成功營銷。
她的紋身店主打的是量身定做,價格方面也貴些,且一天只接待兩名客人。
因為這個噱頭,吸引前來的,都是些不差錢的主兒。
店裡只有一位紋身師傅。
她主要負責設計圖案,師傅則負責紋身。
若是有空,她也會親自去幫客人紋身。
離開的這三年,店是正常營業的。
許漾推開門進去,
王曉曉便熱情的道,歡迎光……”
話音未落,她看見了許漾。
她一個激動,蹦跳了過來,“許姐姐,你回來了!”
“嗯。”
“許姐姐,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許姐姐,你不在,我可沒偷懶,我手藝還進步了呢。”
“許姐姐……”
王曉曉宛如一隻小鳥般,圍著許漾轉,吱吱喳喳的說著話。
許漾被她轉得有些頭暈了,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下。”
王曉曉乖乖地坐了下來。
許漾遞給了她一張紙,“這是刺青大賽,我給你報名了。”
王曉曉接過,有些倉促不安的道,“我、我可以嗎?”
許漾沒回答她的話,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個信封,“這是這個月的工資,還有兩個月的辭退賠償金。”
“辭退?”王曉曉從沙發上跳起來,“你、你要辭退我?”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說,我可以改的。”說到最後,王曉曉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祈求,“你別不要我。”
她是許漾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教她手藝,給她工作。
在她眼裡,許漾就是她的家人。
許漾說,“這個店,開不久了。”
“為什麼?”王曉曉的情緒激動,“店裡一直都在盈利嗎?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
一向自卑的她下意識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是。”許漾簡單的解釋了下,“這個店,不在我日後的計劃裡。”
王曉曉站在那裡,低著頭,豆大的眼淚滴落而下,砸在了地面上。
“我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你該走了。”許漾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別被困在這裡。”
王曉曉抬頭,眼眶裡盈著水珠,倔強地與她對視,“你不要我了嗎?”
許漾沒有說話。
王曉曉沒收下那個信封,捏著那張紙,走了。
許漾站在那裡,眼瞼微垂,看著地板上的那一小灘水漬,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又鬆開,如此反覆。
直到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