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雨下了整整一夜。
我跪在殿外青石板上,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天光微亮時,殿內傳來窸窣穿衣聲。
蕭恆推門而出,明黃龍袍刺得人眼睛發疼。
“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到晚上設宴論功行賞,你終於能如願以償了。”
他語氣譏諷,篤定我會問他要個名分。
我垂著頭,並不接他的話茬。
見我沒反應,蕭恆有些惱羞成怒。
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怎麼?啞巴了?你為朕做這麼多不就是等著這一天嗎?”
他的拇指碾過淤青,我忍著痛意,目光平靜地望著他。
“能看著陛下榮登大寶,便是奴婢所求。至於其他的,奴婢不敢肖想。”
四目相對,蕭恆眼神躲閃,猛地鬆開手。
整了整身上的龍袍,丟下一句“你最好真的這樣想”,便快步離開。
護著蕭恆坐上龍椅,這是阿淵的願望。
自然也是我的。
林棲月隨後而出。
居高臨下睨著我,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她輕蔑的笑意輕晃。
“阿久倒是一條忠心耿耿的好狗。只是被你這雙下賤的眼睛看光了身子,我著實有些不爽。”
宮裡的人都是人精。
一個不受待見的暗衛和即將登上鳳位的世家貴女,任誰都知道怎麼選擇。
立刻有人上前死死鉗住我的肩膀,臉上堆滿諂媚的笑。
“林小姐,奴才這就將她拖去暴室,剜了那雙髒眼睛。”
剜了雙眼?
那豈不是再也看不見阿淵。
思及此我拼命掙扎,常年習武的腕骨狠狠撞向身後太監的手肘。
那人吃痛鬆手的瞬間,我起身往宮門外跑去。
“來人!阿久以下犯上,給我把她抓起來!”
身後是林棲月尖銳的喊聲,數十名侍衛抽刀追來。
拖著腿傷跌跌撞撞往前跑,膝蓋處的劇透讓我眼前發黑。
可阿淵的臉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我不能瞎。
不能在九泉下重逢時看不見那張令我朝思夜想的臉龐。
踉蹌著衝進西角門,突然撞進一個帶著龍涎香的懷抱。
“在宮裡橫衝直撞,像什麼樣子!”
蕭恆的聲音裹著怒意,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壓在宮牆上。
追兵腳步聲由遠及近。
見到蕭恆紛紛下跪行禮。
林棲月視線掃過我與蕭恆相觸的肌膚,眼中閃過一絲妒意。
抬手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款步走到蕭恆身邊。
“阿恆,阿久自恃武功高強,對我屢屢不敬。如今更是嘲諷我還未行冊封禮,就夜夜與你廝混,不知廉恥……”
蕭恆臉色陰沉,鉗住我手腕的力度驟然加大。
“不過是個爬床的賤婢,也有臉嘲諷朕未來的皇后?”
林棲月嬌弱地倚上蕭恆肩頭,指尖卻偷偷勾住他腰間玉帶。
“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溫香軟玉在懷,蕭恆呼吸陡然加重,隨手將我扔給侍衛。
“既然自恃武功高強屢屢生事,那便費了她的武功。”
話音未落,侍衛們將我團團圍住,生拉硬拽拖進暴室。
“啊!”
為首的侍衛手起刀落,三兩下挑斷了手筋腳筋,我痛得大叫,渾身冒冷汗。
抬眼卻看蕭恆虛掩著擋住林棲月的雙眼,生怕血汙髒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