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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知道你收到消息後,肯定會毒殺王后,之後怕是連她所生的兒子也沒打算放過吧?”劉安緩緩說道。

聞言,劉恆沉默不語。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他只能這麼做。

想要繼承皇位,不僅呂氏出身的代王后得死,王后所生擁有呂氏血脈的兒子們也得死。

“糊塗!”劉安低吼一聲,“殺妻滅子,日後你若當了皇帝,此番罪名會一直記錄在史書之上,讓你死後亦不能安寧,千秋之後人們也會記得你這個汙點!”

“兄長,我沒有選擇的權力。”代王劉恆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大臣們不會允許,呂氏一族的人成為皇后,更不會允許擁有呂氏血脈的人成為皇子,我只能這麼做!”

“這你倒是不必操心。”劉安淡定了下來,“大臣們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兄長我是怎麼想的。”

長安城裡的那些大臣算個屁啊?

劉安咳嗽一聲,都能嚇得滿朝文武匍匐在地顫慄不止。

只要他發話了,誰敢為難劉恆?

“那兄長您是怎麼想的?”劉恆雖然心中有了猜測,但還是隻敢試探的小聲去詢問。

“其實我怎麼想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劉安將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目光炯炯有神,“你放心去做,兄長是你最堅挺的靠山!”

“兄長千萬別這麼說,我對兄長忠心耿耿啊,您說怎麼來,我就怎麼辦!”

劉恆根本不信對方說的話。

他覺得自己這個堂哥是在吹牛逼,說的話也都是在試探自己。

劉恆早就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他猜測即使自己當了皇帝,也不過是被遼東王挾持的傀儡皇帝。

不僅他是這麼想的,大臣們也都是這麼覺得的。

即使劉安已經表明自己不會去當皇帝,大臣們也只覺得他是要擁立一個傀儡皇帝,依舊把控朝局。

“我此次來代國,除了要阻止你殺後滅子之外,還有一件事。”

劉安將一個做工精美的玉盒放在了代王劉恆的面前,“我給你帶來了兩樣東西。”

“兄長…這裡面是何物啊?”代王劉恆的聲線有些顫抖,表現出來的畏懼不像假的。

劉安打開了木盒,裡面赫然是傳國玉璽。

在看到玉璽的瞬間,代王的眼睛都移不開了。

良久之後,他才幹笑一聲,問道:“兄長,你將這玉璽給我看作甚?”

“傳國玉璽,以後便由你來保管了。”

“兄長莫要胡說了…”

“你是未來的皇帝,上天之子承天道而馭萬方,傳國玉璽不由天子執掌,該由何人執掌?”

“……”

劉恆覺得,自己的兄長應該是瘋了。

傳國玉璽這玩意兒誰看了不迷糊啊!

現在劉安要把傳國玉璽交給他來保管,劉恆敢接嗎!

劉恆是真怕自己摸了一下玉璽,劉安便獰笑著說老子只是稍加試探便發覺你野心勃勃,然後提刀把他砍死。

劉安見到劉恆這般侷促不安,嘆息一聲後緩緩說道,“其實這皇位誰來坐都不重要,只要是我們姓劉的掌管天下,且此人能振興大漢,那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

劉恆謹慎的問道:“兄長,您也姓劉,且有著剪除諸呂的潑天功勞,論才能論功勳,您都勝過我萬倍,這皇位為何不能由您來坐呢?”

“恆弟,世人皆以為你這位代王平庸無能,但我一直都覺得你的天賦能與高祖齊平,在治國之道上才能卓著。”劉安眼神深邃的說道。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劉恆的才能嗎?

這他媽可是漢文帝!

三代以下,稱帝王之賢者,文帝也!

漢興,至文帝而天下大定;若文帝者,可謂百世帝王之師矣!

劉恆是一位複雜的歷史人物,其執政風格兼具黃老之學的剋制與法家權術的務實,成就與侷限均深刻影響了西漢國運。

司馬遷稱其為明德之君,班固贊其“功莫大於高祖,德莫盛於文帝”。文景之治被後世視為治世典範,其仁政理念和民生政策為漢武帝的強盛奠定基礎。

一點不客氣的說,劉恆的才能,能在所有皇帝當中排到前十。

“兄長..我劉恆何等何能,讓您如此高看?”劉恆顫抖著問道。

他是高祖劉邦與薄姬之子,其母因不受寵幸,母子長期被邊緣化。薄姬原為魏王豹妾室,楚漢之爭初期,魏豹附漢而叛漢,乃為漢將韓信、曹參敗俘,後被漢將周苛所殺。

因此,薄姬成了俘虜,送入織室織布。後來劉邦見她有些姿色,就納入後宮,歲餘不得寵幸。

這種卑微出身使劉恆自幼養成“剋制、忍耐、豁達”的性格。

世人都以為劉恆是個平庸無能的人,但殊不知這都是他的隱忍。呂氏掌權,劉氏皇族多遭屠戮,他卻能逃過一劫。這不是僥倖,而是因為他的隱忍,讓呂氏覺得他是個廢物,無需忌憚。

人非聖賢,常年的隱忍也使得劉恆有些抑鬱,有時候他甚至會自嘲的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廢物,所以才一直活的這麼窩囊。

劉安是第一個如此誠心的說劉恆是個有大才的人。

劉恆不知遼東王說的是真是假,但無論真假,都已經讓他有所動容。

“兄長,你覺得我劉恆當真有帝王之姿嗎?”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麻衣袖口磨出的毛邊。織室陰冷的黴味彷彿還縈繞在鼻尖,那是他幼年隨母親薄姬在漢宮角落掙扎求生時,刻進骨髓的氣味。

燭火搖曳,劉安淡然笑道:“代王治理晉陽十五載,田租減半而倉廩盈實,路不拾遺而獄訟清平——這難道不是大才?”他忽然壓低聲音,“呂后鴆殺趙王,幽死淮陽王,連齊王劉襄那般驍勇之人亦難逃毒手,唯有代王能在屠刀下保全性命。”

劉恆猛地抬頭,瞳孔映著燭光如跳動的星子。他想起八歲就藩那日,母親攥著他衣袖的指節發白:“代地苦寒,卻是活命之地。”

十五年來,他目睹長安城血色浸透詔書帛卷,自己卻在晉陽城頭披著褪色王袍,親手為凍斃街頭的流民闔上雙眼。世人皆道代王懦弱,卻不知他每夜伏案批閱竹簡時,總要將燈芯剪暗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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