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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整個城市,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
冷風刺骨,我緊了緊工裝外套,在公園晨跑。
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我卻毫不在意。
似乎只有身體的疲憊才能消散心中的煩悶。
隨著太陽昇起,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家。
剛到小區,我遠遠看到一群人笑嘻嘻地迎面過來。
父母笑容滿面,盧美新挽著許越的手臂。
許越懷裡抱著囡囡。
全家人打扮得十分得體,許越一身筆挺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汗漬的背心,不由得苦笑。
我加快腳步,想要避開他們。
可盧美新還是看到了我。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許越身邊靠了靠。
母親上下打量著我,嫌棄地說道:“許卓,你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還搞得渾身是汗,像什麼樣子。”
盧美新捂住鼻子,滿臉寫著臭死了。
父親嘆了口氣:“許卓啊,你研究回來也有段時間了,現在在哪兒上班呢?國家給你分配工作了嗎?”
許越接話道:“爸媽,你們別問了,現在大環境不好,哥的工作性質又很特殊,一般哪有公司用得起啊。”
他轉頭又看向哦,假裝好心地說:“不過哥你也別太挑了,現在小區的保安都搶著上崗,你至少先找一份工作,好歹有個穩定收入啊!”
“誰跟你說,我沒工作的?”我冷漠地看著他。
“哥,你就彆嘴硬了。”許越關切地笑道:“我正好認識幾個大老闆,不然我跟他們說一下,也許能幫你找個班上。”
他的話語裡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憐憫,讓我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可不等我說什麼,父親又接話道:“頭腦好又怎麼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比得上許越?”
我心口一痛。
曾經我考出好成績,或者拿到什麼比賽大獎,父親都是很為我自豪的。
他會在村裡一連宴請了好幾桌飯,逢人便誇耀說我是村裡的驕傲。
可如今,他的眼中只有嫌棄和失望。
“爸……”我突然想要開口辯解,告訴他國家沒有拋棄我,甚至,還希望我繼續回到實驗室。
這次工作順利歸來,我受到了團隊表彰,不僅獲得了一筆不小的學術獎金,組織上還承諾在基礎生活上給我優待。
我得到的,遠比他們想象的多。
可父親卻擺擺手,打斷了我的話。
“行了,別說了。我們要去吃飯,你一身臭汗,就別跟著了。”
母親此時已經坐上了車,在遠處喊道:“快點啊,那家餐廳不等位的,要遲到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像個局外人。
罷了。
國家需要我,同事需要我。
既然他們不需要我,我成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