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村長在這村子裡到底是有些地位的。
不管旁人怎麼說,如何算計林夏,如今她是徐家的兒媳婦,就算村長跟其他村民是一條心的。
另一方面,他也得顧及自己兒子的情面,況且那些婦人說的也不無道理。
林夏是他兒媳婦,以後有什麼東西還不得可著自己家人先來?
再說林夏孤家寡人,除了他徐家人還能護著,林夏還能依靠誰?就算有什麼鬼神之說。
可那跟他們徐家也沒關係,不是他徐正祥護著林夏護到現在,其他人就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淹死她!
林夏與其他婦人的話反倒提醒了村長,將人趕走之後,他詭異的平靜下來。
再回頭看向林夏,對方仍舊望著自己,似乎仍在執著那個答案,村長低頭猶豫一瞬,半晌他悠悠嘆了口氣。
他揹著手繞過二人進屋。
“夏夏跟小光一起進來吧,有些事不好在外面說。”
屋內的確已經好飯,婆婆做了三菜一湯,徐嬸在田裡幹活,婆婆早早帶上飯盒去送飯,因此這餐桌上一時間只剩下三人。
“夏夏啊,有些事別怪你徐叔,徐叔做村長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聽他這話,林夏捏著筷子,低垂著頭不叫自己眼底的厭惡流露。
這人可真是道貌岸然。
“你爺爺……,他終日在山上,跟村裡這些人也不熱絡,就前兩個月,黃家那兩口子為了給兒子還債,就說要跟你爺爺一起上山弄些值錢的山貨回來。”
聽到村長的確在講述從前的故事,林夏來了興趣,她豎起耳朵,神情也認真幾分。
徐叔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
“你黃叔早些年也是守山人,他多少知道山裡的忌諱,自己哪敢一個人進山,於是就求著你爺爺,老林心軟,就帶著那二人一起進山。
那時候天暖,山貨也俏,你黃叔賺了錢都拿去給兒子還賭債,同時他自己手裡還能剩點買酒錢。
就有一天晚上,他找你爺爺喝酒,二人不知怎的大吵一架,回來他就四散謠言,說你爺爺……在山上發現了寶貝,特別值錢。”
徐叔說到這,他眉間溝壑愈發深刻,最後他揚起腦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無端顯出幾分苦悶來。
“整個村子的人都怒了,他們質問你爺爺,問你爺爺究竟在山裡找到了什麼。
後來他們知道你爺爺藏起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所有人都瘋了,你爺爺無奈,他說好了會在今年國慶之後將寶貝拿出來,整個村子的人平分。
他說他孫女國慶會回來過節,他不想叫你擔心。
可是,你也知道了,不知道是哪個瘟大災的禍害,不想叫所有人都得到寶貝,於是你爺爺就……,壽終正寢了。
夏夏,我沒有說假話,黃家那小子濫賭,黃家兩口子都是為了子孫才走了歪門邪道。
村裡人也是利益燻心,但夏夏你信我,真的沒有人想叫你爺爺‘壽終正寢’,這一定是個意外。”
早在聽到村長說爺爺希望等國慶之後再拿出寶貝,只為了不叫自己擔心之際,林夏就已經淚流滿面。
憑什麼?就算當真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那也是爺爺的東西,他想分就分,不想分旁人憑什麼來搶?
就算是為了財,那隻拿寶貝走就行了,為什麼要害死自己的爺爺?
林夏氣的渾身發抖,她冷眼看著對面也同樣在借酒消愁的村長。
村長的話,可信,但不可全信。
他以為把自己摘的這麼幹淨,就能博得自己的信任嗎?
他避重就輕,完全沒說自己在這場事件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難不成他以為如此,旁人就會像個傻子似的對他感恩戴德?再把他當成自己人?
林夏遠比剛接受爺爺死亡那時更清醒,也更堅強。
以前林夏生活在滿是善意的世界,可在爺爺死亡後,這個世界又對她展露出了最虛偽狠毒的一面。
她不會再信任任何人了。
但她面上,卻是衝著村長善意一笑。
“我爺爺手裡的寶貝究竟是什麼?徐叔,我可以發誓,我當真不知道有這東西的存在。”
徐叔面色複雜。
“我信你,夏夏,你爺爺的秘密誰都不曾知曉。
只是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不能說,在咱們村子裡,那寶貝就跟‘壽終正寢’一樣,只可意會。”
這麼抽象?
林夏凝眉。
她並沒有因為徐叔的坦白而理順了邏輯。
徐叔不過是交代了一些她不曾知曉的細節,她最在意的事徐叔一句也不肯說。
但聽徐叔的話,她隱隱能猜到,大抵又跟村民的封建迷信有關。
究竟會是什麼?
林夏想的出神,對面的徐叔也並未打擾,他似乎寄希望於林夏能想到之前與爺爺相處的細節,順便推測出那寶貝究竟會放在哪。
林夏想的出神,視線模糊間,一隻雞腿送入自己碗中,她抬頭一看,徐叔身邊不知何時來了客人,那客人坐在徐叔旁邊,正笑意吟吟的望著自己。
這人看著眼熟,因為剛剛愣神,她也不清楚人是何時來的,也不知為何夾雞腿給自己,她只將其又放入徐文光碗中。
林夏不吃雞鴨。
徐文光也未理會,林夏夾過來他便吃。
因著有外人在,她便不再想繼續爺爺死亡疑雲的話題,可對面的徐叔吃了酒,似乎看不見旁的,張口便說:“夏夏,你是我徐家的未來兒媳,以後我們才是一家人,有什麼困難,咱們一起解決。”
他這便是要明目張膽的站隊了,林夏不悅的抬頭。
她還希望隱藏這一層關係,好當作自己的底牌,沒想到村長就這麼當著外人的面,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她想止住話題,眼見那位客人面前空空如也,她起身張口說道:“叔吃晚飯了嗎?我去給你拿兩個餅子。”
聽見他的話,徐文光抬頭環顧一圈。
“夏夏,誰來了?屋裡哪有人?”
林夏揹著飯桌,因為徐文光的話,她動作一頓。
她擰著眉轉頭,就見那新來的客人腦袋旋轉了180度,他的身體正坐著,腦袋卻對著林夏。
瞬間,林夏大腦一片空白,這人,她知道是誰了。
似乎福至心靈一般,林夏心中有了答案,這位新來的客人便也不再偽裝。
他的的面容忽然開始扭曲,脖頸一圈整齊的出現青紫色勒痕,眨眼間開始滲血,七竅也流出黑色的濃稠粘液。
“黃叔,黃叔來了。”
林夏抖著下唇,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現實世界看清亡魂面容,那股子夢幻與現實交疊的荒謬恐懼籠罩著林夏。
與他對視間,林夏彷彿被拉到了那個冰冷可怖的亡魂世界,她腿軟只能依靠扶住牆面,她張口說話,卻只有口型,沒有聲音發出。
徐文光不明所以,他立即從凳子上彈起,村長因喝酒迷濛的大腦也清醒幾分,二人飛速離開桌子走到林夏面前。
“怎麼了,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