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溼淋淋地靠在角落裡，眼神卑微乞求，他努力撐起身體，溼冷骯髒的衣料擦過他的皮膚，冰得他微微發抖。
“看啊，他就像一條流浪狗。”
“噁心死了，看他那可憐樣，娘不拉幾的。”
“這回真成婦女之友了哈哈哈哈哈哈……”
包含惡意的笑聲響徹整個男衛生間，為首的高個男生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肩膀：“喂，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覺得你噁心呢，還真以為是錢不錢的事兒？”
“怎麼，就你當好人，就你愛逞英雄保護女的？”高個惡劣地笑著，“我們就愛欺負小地雷怎麼著，就愛說她流血噁心，就愛說她是婊子，你管個屁啊，就你他媽的好心眼兒？”
一旁的男生出主意，“他不是說不噁心嘛，那就讓他嚐嚐到底惡不噁心……”
高個咧開嘴：“好主意，趁現在沒人，你去女廁所裡拿個來。”
“別……”又是一桶冰水兜頭而下，男生徹底虛弱倒下，嘴唇顫抖發紫。可面前的這群惡魔對於他的求饒只會感到更加興奮，沒過多久，一個浸滿血的衛生間被拎了過來，高個男生捏住鼻子，嫌棄道：“我可不碰這晦氣東西，你們給他塞嘴裡吧。”
“……”
尹驕餘和聞續引站在男衛生間外面，看到了這一幕。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與尹驕餘擦過尹驕餘的肩膀走進衛生間。少年聲音清脆有力：“你們在幹什麼！”
是楊睿。
“小……”尹驕餘一驚，剛想出聲喊他，卻被聞續引捂住了嘴。
“別出聲，他不是楊睿。”聞續引低聲在她耳邊道：“這不是楊睿的本體。”
尹驕餘恍惚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方才楊睿好像是一副完全沒看見她的模樣。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情景並不是現在正在發生的。”聞續引繼續道，“而且過去的某天已經發生過了的，是因為某人的執念而反反覆覆上演，如果你現在出聲，就會打破這個情景。”
信息量超過認知，尹驕餘心中震驚，但在當下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不是楊大少爺嗎，怎麼也突然愛管閒事了？”高個見到楊睿時，面色一沉，不過還算客氣。
“搞校園霸凌。”楊睿攥緊拳頭，冷笑道，“你們可真行啊。”
“話說的好難聽啊，不過是教訓教訓一隻不知死活的臭老鼠罷了，教教他怎麼做人，楊大少爺這也要管？”
高個湊近楊睿：“我聽說你爸在外面有個私生子，眾所周知，私生子和婚生子有同樣的繼承權，這個時候給他惹事，你不怕他對你印象變差？”
楊先生有個私生子？
尹驕餘一怔。
她從未聽說過。
“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觀。”楊睿沒有猶豫，大力推開圍住虛弱少年的幾個男生，衝他伸出手，“邵眉，沒事吧？”
邵眉哆哆嗦嗦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瞥了楊睿的手一眼。
“別怕。”楊睿衝他微微一笑。
“楊睿！”高個提高音量，“我勸你慎重考慮，我們家雖然不比你們楊家家大業大，但兩家合作多年，彼此信任你是知道的，要是因為你損了合作和情面……”
楊睿的身子微微一僵。
“哦，你還不知道吧，昨晚我爸和你爸聚餐回來就告訴我們，說你爸準備回購部分股份送給那個私生子。”高個輕蔑地笑了一下，“看來多年認識的情分上，我才告訴的你，你可要好好考慮啊……”
“什麼！”楊睿收回手，猛然轉過去看向高個，眼裡震驚急切之色溢出，“你再說一遍？！”
“小可憐，還被矇在鼓裡呢。”高個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估計用不了多久啊，你的後媽和弟弟就要進門嘍，哎，我記得你們家別墅還是你媽媽當年的陪嫁吧，幾年之後主人是誰可就不一定嘍！”
楊睿咬牙，方才收回去的手沒再伸向邵眉。他眼中的糾結之色顯現，再次看了邵眉一眼。
不想邵眉卻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來，他說：“謝謝你，楊睿，但別為了我害了你自己……”
“嘖，又開始裝好人了，我們楊大少爺用得著你提醒？”高個不耐煩地瞪了邵眉一眼。
剛才的衛生間不知道被誰扔到邵眉的臉上，糊了他一臉血。
良久，楊睿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別人。”楊睿低下頭，“你們的事我不管了，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想提醒一下。”
他抬眼看向高個，眼中情緒複雜：“適可而止。”
“放心，打不死的。”高個揚揚眉，眼中滿是得意。
楊睿掐緊手心，咬了咬唇，還是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衛生間。
留下身後的哀嚎和恥笑。
眼前的場景到這裡就簌然消失了。
陰冷的氣息撲面，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尹驕餘和聞續引的耳邊拂來拂去，似笑似哭，似悲似喜：“為什麼……”
“為什麼幫助別人也是一種錯，尊重女生也是一種錯……”
“我好恨啊……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
那道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重，一張灰白色的臉霎然頂在尹驕餘的眼前，口中空洞，雙目淌血。尹驕餘尖叫一聲，後退跌坐在地，雙目渙散。
巨大的驚嚇感讓她腦中空白，惟餘恐懼。
“你身上……有楊睿的味道……”那鬼圍著她打轉，咯咯地笑著，“好香……好香啊……”
聞續引皺眉，蹲下身，用手遮住尹驕餘的眼睛。他問：“你是邵眉？”
“他們說過，不會打死我的……”那鬼只是嗚咽道，“為什麼騙人呢，為什麼打死我之後又毫髮無損呢，為什麼有權有勢的是他們呢……”
他哀嚎道：“連我死了，都只能被困在這個地方！”
那天楊睿走了之後，邵眉還是被這群人活活折磨死了。
在這個小小的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