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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祠堂所能產生的願力,微乎其微。
而她的願力,已經多到能分給丹藥。
也許一開始的時候,修仙真是為了普渡蒼生——沒有人知道第一縷靈氣是怎麼來的。
但至少現在,我們的心裡,裝的全是飛昇。
我的父親,宗府的家主,曾說,凡人秉濁氣而生,本性惡。
我動搖過,質疑過。
“這是他們的宿命。”
我不敢,也不能忤逆父親。
一根虎骨鞭,成為我幼時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外,我是風光無限的宗府少主。
我一直都好好地維持著。
搖了搖頭,我示意不需要。彷彿是違背了天意,頃刻間地動山搖。
是那守護靈豹找了她的道侶來。
兩豹撞陣,我受到反噬,吐出一口血。
沾到血的岩石開始扭曲,變形。
再睜眼,一條懸空的河流橫亙在面前。
我們也許是落入了幻境,或更深的秘境之中。
手按上劍柄,我看向河中央隱隱約約的那個身影,她撐著船,正往這邊划來。
“小心!”
我的反應比明遙的喊聲更快,把船女打碎。她現出原形,是一頭蜃獸,化作霧氣散開。
河面上出現了第二個船女。
“我是真的。上船吧。”
“等等。”
我們都沒有要上船的意思,她又自顧自地說。
“她缺了一魄,不能上船。”指著明遙。
怪道如此“天真”,原來是缺了一魄麼。
原來是缺了一魄麼。
我們結道後,我曾說起,要幫她尋回那丟失的一魄。
她拒絕了,說這樣就很好。
她怕那一魄不愛我。
我趴在地上,喃喃唸叨。我寧願她缺的那一魄是情魄。
後來我也去了凡間除祟,用秘境中獲得的龍血剔骨,洗去我身上的濁氣。
有時候我會遇見明遙,願力凝於長劍,光華熠熠。
漂亮得有些動人心魄。
可她的修為卻進境緩慢,濁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體內的靈力。
她體內的濁氣已經太多太深,用霸道的龍血,她承受不住,會死的。
見到是我,她會顯得很高興。
除完祟,還未辟穀的明遙,會拉著我去酒樓。
每一口都塞得滿滿當當,兩頰鼓起來像只小倉鼠。
哪有這樣,愛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啊。
拔過水藻怪的“頭髮”,超度過風月場所裡徘徊不去的怨魂。
也看過朗朗青山,披著月光對酒長歌。
我們這樣“相伴”了五年。
實際相處的日子大概還不到五分之一。
但我心中第一次對“道侶”一詞有了模糊的形象。
凡間靈力滯澀,我們遇上強大的邪祟,也要學著逃命。
最慘的一次是兩個人連靈火都沒點亮。
在山洞裡,摸黑說話。
那之後我身上常備火摺子。
這樣摸黑講話,也讓我想起跪在祠堂裡的時候,和我說話的那個女人。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人,是鬼,是靈。
像是兩個孤獨而悽苦的靈魂在彼此排遣。
二十歲,父親讓我去見問劍門的首席,蘇明月。
他說,蘇明月得到了劍宗傳承的認可,與我最為相配。
我陽奉陰違,蘇明月卻自己找上門來。
那天我以為看到了明遙,又發現不是。
她和明遙太像了,但她的氣質是鋒利、驕矜的,像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大小姐。
也是那一刻,我確定了,我喜歡明遙,只是因為她是明遙,無關容貌,無關其他。
明遙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再次見到我的時候紅了眼睛。
她問:“你要娶我姐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