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蓁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和心虛。
許澤啟攬過衣物起身要去浴室,垂著的手又忽然被拽住。
“你,你生氣了嗎?”
怔愣片刻,許澤啟轉頭看向沈蓁,唇角驀地勾了勾:“生氣?為什麼?”
“要離婚通知我就行,財產什麼的我無所謂。”
他的語氣平靜又坦然,可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臟有多窒痛。
沈蓁的手不放開,目光沉沉地和他對視半晌,忽然咬牙說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說得這麼輕巧,你是不是巴不得明天就去離婚,後天你就可以去找宋沐榆了!”
話語的怒氣和指責來得莫名其妙。
許澤啟眸色一凜,猛地甩開沈蓁。
“沈蓁,”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裝腔作勢撂狠話這招,許澤啟比誰都會,他最擅長用嚴嚴實實的刺裹住自己的真心,害怕受傷。
他們不是因為相愛結婚,也默認對方心有他屬放任不下,所以……
“你不要用這幅我出軌了的態度說話行嗎?更何況我和宋沐榆只是正好碰上,什麼也沒發生。”
“而你和蔣榕……”
對我扯謊出差,和他出入酒店。
要真論起婚姻的忠誠,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許澤啟頓住,咽回未盡的話。
沈蓁的臉色顯而易見地難看,胸膛有些起伏,抿著唇啞口無言。
十分鐘前他們還在交頸纏綿,現在卻是一點旖旎也不見。
許澤啟從浴室出來後,房子裡已不見沈蓁的身影。
他們難得的冷戰了。
一連半個月,兩人鮮少交流,甚至面也沒怎麼碰見。
許澤啟在一個個獨自度過的夜晚裡,緩慢地在那張申請表上,填上自己的信息。
某天下班,沈蓁悶不吭聲地來接許澤啟下班,去出席社交晚宴。
熬了幾個大夜的許澤啟強打起精神,勾著她的手臂進場。
卻沒想到,那個人也在。
蔣榕穿著顏色亮麗的西裝,熟稔親熱地湊上他們。
“澤啟,”他笑眼彎彎地搭上許澤啟的肩,“好久不見。”
許澤啟渾身僵硬,眾目睽睽之下卻只能微笑著寒暄。
“你什麼意思?”
人少的角落裡,許澤啟表情平淡,語氣中卻有壓抑的不滿:“蔣榕如果在,你為什麼還要拉我來?”
沈蓁今天出奇地沉默,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許澤啟,辨別不出什麼情緒。
“為什麼不能?”她平靜地反問道,“我以為你們關係也不錯的。”
許澤啟一時語塞。
他第六感察覺到沈蓁的反常,但又想不出具體的緣由,也無從反駁沈蓁的話。
沉默半晌,許澤啟扭頭離開:“隨便。我只是不想被人看出什麼說閒話。”
在休息室坐了會兒,洗了把臉,許澤啟緩和情緒走出。
皮鞋陷在地毯裡沒有聲音,連廊的盡頭有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
靠近後,窸窸窣窣的曖昧低語避無可避地傳入耳朵。
許澤啟大腦一時有些遲鈍,竟就這麼直愣愣地走過去。
沈蓁和蔣榕擁吻得難捨難分的畫面就這麼清晰地撞進他的眼睛裡。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他們親暱的畫面。
沈蓁背對著他,被擁在懷中,親吻到腦袋不住地後仰,又被強勢地按住她的後頸不讓離開。
這個姿勢他再熟悉不過,是沈蓁很喜歡的接吻方式。
他也曾這樣吻過她無數次。
緊閉的顫抖眼皮忽然睜開,蔣榕一眼不錯地和許澤啟對視上。
他的呼吸一緊,清晰地看見對方瞳孔裡的愉悅和得意。
在沈蓁軟綿綿地捶打蔣榕的肩暫停接吻之時,許澤啟猛地縮回廊腳靠在牆面上。
他的腦袋發白,呼吸有些顫抖。
心跳得很快,也一抽一抽地疼。
“澤啟你躲這做什麼?”
許澤啟被猛地嚇了一跳,驚恐得瞪大眼睛看著面色如常忽然出現的蔣榕。
他臉上還帶著潮紅,微腫的嘴唇帶著水光。
張了張嘴,許澤啟有些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蔣榕很親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自然地說:“你剛剛看了那麼久,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澤啟的腦海中還浮現出方才蔣榕那近乎挑釁的眼神,然而他不懂為什麼。
“你們重歸於好,”他嗓子有些啞,很慢地說,“挺好的。”
蔣榕漂亮的臉湊的很近,黑亮的瞳孔直直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許澤啟,”他的聲音壓得很輕,飄飄悠悠地說,“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虛偽。”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故作清高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語調到最後輕的幾乎沒有,蔣榕忽然後退抓起許澤啟的拳頭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臉上。
皮膚上迅速出現了顯眼的指印,唇角滲血
“澤啟,”蔣榕怒扯著嗓子,“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當年我那麼信任你,你卻害得我和沈蓁誤會分開這麼多年!”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好好在一起……”
許澤啟被強行利用的手還懸在空中,猛然意識到什麼。
他扭過頭,看到緩緩從旁走出的,拎著自己的手提包的沈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