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扯了扯嘴角，緊緊盯著秦冰雲。
“秦小姐對我的傷勢，還滿意嗎。”
她的表情徹底凝固，身體微微顫抖。
“你……”
一向高傲，從不肯觸碰我的秦冰雲。
此時卻俯身低頭，伸出手，似乎要查看我的傷勢，是不是造假。
“這些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這，不是拜你們所賜嗎？”
胸口的燙傷，是綁匪用燒紅的火鉗，幫我長長記性。
手臂上鋼針扎出來的小孔，是因為我不聽話。
哦，那些被撕咬的傷口，是因為我的家人不肯交贖金，綁匪一怒之下把我扔進狗籠。
餓了幾天的比格犬，咬人確實很疼……
可再疼，也疼不過心死。
我清楚記得，父母在電話裡，冷笑著讓綁匪隨意處置。
畢竟，我不再是他們捧在手心裡的霍家少爺。
我的好姐姐，不耐煩的讓我適可而止，當心把戲演砸。
即便綁匪以我的命相要挾，她也只是讓我死遠點。
而我滿心期待的妻子。
不僅屢次拒接勒索電話，就算接了，也嚴正聲明，不會為我交一分錢。
如果我真的被綁架。
那就請綁匪好好招待，讓我吃點苦頭，學乖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我注意到，秦冰雲眼尾泛紅。
說話時，聲音也在顫抖。
“所以，你……你真的被綁架了？”
“蘇塵，你沒長嘴嗎？為什麼不早點說？”
這時一旁的紅姨，早已泣不成聲。
我張了張嘴，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說過的。你信了嗎？”
她對我，有過絲毫的信任和在乎嗎？
“霍煊！”
秦冰雲猛然扭頭。
霍煊一臉緊張，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說話間，他的眼眶也有些泛紅。
“冰雲，我心裡真的很難受，如果早知道塵哥是真的被綁架，我絕不會讓他吃一丁點苦頭。”
“冰雲你……你也不要自責，這不能怪你。”
“畢竟以前塵哥經常開這種玩笑，這次我們都大意了。”
我差點笑出聲。
“所以，還是怪我自作自受？”
秦冰雲緊緊咬著牙，眼神複雜。
“不然呢？要不是你以前跟霍煊爭風吃醋，經常耍這種手段，我會誤會？”
“就算是我一時大意，你要是肯早點展露傷痕……”
我暗暗苦笑。
霍煊還真是秦冰雲肚子裡的蛔蟲。
他很清楚，高傲如秦冰雲，從不肯低頭認錯。
有他準備好的藉口，秦冰雲一如既往的嘴硬，以此抵消心中那一絲絲愧疚。
“算了，這次，你確實受了委屈。”
“你想要什麼補償，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
可能是我身上的恐怖傷痕，讓她有所觸動。
她一邊吩咐紅姨扶我起身，送我去醫院。
另一邊，又恩賜一般，要補償我。
“我只有一個要求，挑個時間，離婚吧。”
我如霍采薇所願，沒有再追究霍煊。
欠霍家的，已經還清了。
若不是擔心奶奶的身體，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秦家，徹底與過去告別。
提前結束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秦冰雲應該不會拒絕吧？
將來我也好乾乾淨淨的離開。
然而。
秦冰雲的臉卻再次陰沉了下去。
“你在怨我？”
我很想反問一句，不該怨嗎？
但我不敢再激怒她：“沒有。你不是早就對我不滿，想離婚了嗎？”
“我現在想通了，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秦冰雲一把推開把我扶到床邊的紅姨，讓我獨自跌坐在床上。
“不錯，我確實很厭惡你！”
“但就算離婚，你也沒資格先提！”
一旁的霍煊，在聽到我提出離婚的時候，眼底閃過喜色。
可秦冰雲的回答，又讓他不自覺皺起眉頭，似乎在掙扎些什麼。
“塵哥，這種話說說就行了。”
“你明知道，秦家公司這邊，最近有幾個大項目，正處於緊要關頭。”
“這個時候離婚分割財產，肯定會影響公司股價。”
“而且奶奶的身體……”
秦冰雲冷笑出聲。
“真是死性不改！”
“就不怕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豁然轉身，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腳步。
“離婚協議，我會找人擬定。只要奶奶身體好轉，你隨時可以滾出秦家。”
“但你休想從我手中，佔到絲毫便宜！”
“希望到時候，某些人不要哭著喊著，求我收回決定！”
我猛然鬆了口氣。
或許，在她看來，我又在玩什麼以退為進的把戲。
但我卻無比清醒。
我真的不要她了。
淨身出戶，對我而言反而是最大的解脫。
經過這一番折騰，我虛弱到了極致，好在秦冰雲沒有繼續為難我。
反而安排了家庭醫生上門，幫我檢查身體，處理傷勢。
而紅姨，也被留下照顧我。
下午，我強撐著身體，甚至讓紅姨幫我化了妝，才敢去看望奶奶。
老人家狀態有所好轉，又拉著我說了很多話，回憶起兒時我跟秦冰雲之間的一些趣事。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認定了你是秦家女婿！”
“我們家小塵，比任何人都優秀，都善良……也只有你，能照顧好冰雲。”
我不置可否，只是順從的點頭。
過往的美好回憶，再也無法觸動我這顆死寂的心。
突然，老太太話鋒一轉。
“冰雲爸媽走得早，是我沒有教好她。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你，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感情。”
“小塵，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開心，不用顧忌我這把老骨頭。”
我心中一顫。
“奶奶，你不要多想。”
老太太搖了搖頭：“小塵，你好久沒笑了。”
簡單的一句話，讓我鼻子發酸，差點哭出來。
突然，下人匆匆趕來。
“老太太，先生！小姐安排司機來接先生，晚上帶他參加聚會。”
奶奶眼前一亮。
“冰雲這丫頭，總算是開了竅。小塵啊，你快去吧！”
我有心拒絕，可對上老太太那希冀的眼神，實在不忍心開口。
“奶奶你好好休息。”
離開奶奶房間，司機李叔已經在客廳等著。
“李叔，今晚的聚會……霍煊在嗎？”
如果有他在，我就不去自討苦吃了。
李叔似乎知道我在擔心什麼，急忙解釋。
“先生放心，今天小姐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宴會，帶你去見見她的朋友，為你接風洗塵。”
“對了，這個是小姐為你準備的聖誕禮物！”
禮盒打開，看到這份曾讓我期盼許久的禮物，我卻渾身發寒。
這，是她對我的羞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