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她被領到了奈何橋。
孟婆拿著瓢,她舀了忘川河水、冥府的彼岸花汁液。
剩下就差八味淚水了。
一滴生淚、二錢老淚、三分苦淚、四杯悔淚、五寸相思淚、六盅病中淚、七尺別離淚和傷心淚。
“喝了吧,死亡不是終點。”
酆都大帝站在六道輪迴臺,開始吧——開始吧——
東籬,阮家
此刻,桃夭閣內燈火通明,丫鬟們腳步匆忙卻又儘量放輕。
丫鬟訓練有素,各司其職。
有的忙著搬運熱水,有的在準備乾淨的襁褓,有的忙著找藥材……
主屋內,雕花楠木床榻上,獨孤月榮一襲素白褻衣,整個人卻似被抽去了力氣,軟綿綿地癱倒在床,面龐毫無血色,雙唇乾裂起皮 。
她的雙手本能地護住高高隆起的腹部,可那雙手卻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貼身丫鬟桃兒,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哽咽。
她手持一方錦帕,不停地擦拭著獨孤月榮額頭源源不斷冒出的冷汗。
“夫人放心,老爺馬上就回來了……”
夫人這羊水破的突然,簡直措手不及,好在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
而在她腹中,那尚未出世的胎兒,仿若一個永遠無法填滿的黑洞,正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態勢,貪婪地汲取著周圍的靈力。
隱世家族阮家位於東籬,靈氣十分充足。
但此時空氣中的靈氣,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如洶湧的潮水般朝著獨孤月榮腹中蜂擁而去。
靈氣未引導、煉化,變得狂躁不安,嚴重直接會爆體而亡。
它們在獨孤月榮經脈之中橫衝直撞,肆意地衝擊著她的每一寸經絡,所到之處,如鋼刀刮骨,痛不欲生。
阮南陽跌跌撞撞閃進主屋,“月榮——”
他雙手結印,瘋狂地輸入靈力,煉化引導,以此來維持母體的虧空。
阮墨墨年紀不大,卻有了大人的樣子。他未進屋,板著臉站在門口指揮。
他按下了心頭的擔憂,他明白他幫不上忙的,去了反而是添亂的。
他看到桃兒出來了,臉上才出現些慌亂。
“桃兒姑姑……”
桃兒摸了摸他的頭,“少爺放心……夫人定會沒事的……”
剛說著,東籬的結界出現了幾下波動。
這是之前桃兒派出去找的藥王谷的醫修,她擔心府裡的府醫應對不了,就自作主張派人拿著夫人的令牌去了藥王谷。
阮墨墨看著他們都進去了,一個人癱坐在地上。
娘和妹妹一定不能出事……
屬實是沒想到,府醫預測的是下個月,怎麼會是今天……
今天是上神節,別說全府了,全九州都是放假的。
早知道今天就不和爹出去祭神了,這樣娘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旋渦呈漏斗狀,邊緣則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旋渦越轉越快,帶動周圍的空氣劇烈震盪,發出“呼呼”的呼嘯聲。
藥王谷醫修施的針瞬間被彈出。
“這……”裡面幾個醫修老頭臉上有些懼色。
“阮仙尊,估計這隻能捨母保子了……”其中一位老頭試探性地說道。
這阮夫人的情況十分的棘手。
他們是藥王谷的醫修,在別人面前都是趾高氣昂的,但現在是在阮家。
阮家直接拿著令牌闖了進來,他們不想來都拒絕不了,就算是阮家人脾氣好,這也是個燙手山芋,真怕無辜受連。
阮南陽雙手握著獨孤月榮,對剛才他們說的置若罔聞。
“月榮……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要是不行,他就拼上自己這身修為,也要保住月榮。
虛空中,兩名男子正在下棋。
“糟了——”
他們目光注意到了西南這個方向。
一閃身,站在東籬上方的虛空,把源源不斷煉化好的靈力同時向母體和胎兒輸入。
“阮尊主,還請儘快決斷啊!”
他們是藥王谷的醫修,要是來阮家一趟,出了什麼事,不好收場的,保不齊連小命都沒了。
“就不……能……保母嗎?”
阮南陽有些脫力了,一直輸著靈力,就算是化神修士也扛不住。
“不!”
“那就聽你們的……”阮南陽說完最後一句,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癱坐在地。
“阮尊主,您夫人好了,好了!”
“啊?好了?”
他們幾個老頭喜極而泣,說話聲音都是顫抖的。
原本這阮夫人都是枯死之態。怎料,那哪是枯死,那是逢春。
這阮夫人突然就有了氣色,脈搏跳動也變得正常,呼吸也開始順暢。
就連身體的虧空都填補了,甚至修為都提高了。
“阮尊主放心好了,您夫人準備準備,可以生產了!”
“啪啪啪!”
阮南陽對著赤裸裸趴在床上的崽崽幾個大巴掌。
“她怎麼不哭……再這樣下去得活生生窒息死……”
阮南陽心力交瘁,一關未完,接著又來一劫。
“啪啪啪!”
剛出生的嬰兒本就虛弱,幾個巴掌下去白嫩嫩的屁屁都變得通紅。
混沌中,她有了意識。
媽的!誰在打我?疼死了!
冒不冒昧啊,打人家屁股……
她動了動嘴,發現自己還不會說話。
她緩緩睜開了眼,突然看到的就是幾位老頭的大臉,那視覺衝擊,頓時,“哇——哇——”
“哭了,哭了!”
不止她哭了,上至阮南陽,下至女使嬤嬤,全都喜極而泣。
虛空中,那兩位人影也鬆了口氣。
其中一位眼神似刀直直盯著另一個人,像是要活生生把對方撕了。
“哥,哥,我錯了,是我的失誤,我應該盯著的。”
“這就是你說的‘反骨’?”那語氣不像是詢問,像是在否定,質問。
另一位是個傻的,他好像沒聽出有什麼不對的,還很嘚瑟,“那可不,我特意去另一處界面找的,絕對的。”
“這可是他們口中之最的反骨。”
“是啊!差點就把自己和娘都玩死了……”
他歇了一會兒,再次問道:“輪迴那裡沒問題吧?”
“你放心好了,小爺塞了錢的!”
他鬆了口氣,這一世她應該是最幸福,最快樂的吧……
他掐訣,把上層的靈氣向東籬導入,來彌補東籬的靈氣損失。
就這樣,阮家孫輩小女出生了,看她出生的時候像個白白的糰子,渾身軟軟的,給她取名叫阮綿綿。
修士孕育本就困難,主家孫輩的就只有她和她哥哥阮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