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
丹青婆婆的小木屋裡，藥香濃郁。
日光從窗縫漏進，映得塵埃在半空中浮游。
“救命之恩我自會記住。”容焱看著桌上那些瓶瓶罐罐，轉身想走。
誰知下一秒，從屋內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緩緩道：
“既中了九幽石珠之毒，為何不再多留幾日，讓老婆子我好好瞧上一瞧？”
此言一齣，容焱心頭一震。
他猛地回身，幾乎瞬移般掠至屋內，掌心已凝起一道妖火，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你認得我？”
“談不上認得。”誰知丹青婆婆依舊穩坐，垂眸擦拭手中寶貝藥罐，神色波瀾不驚，“只是我曾有一位極其重要的朋友，也和你一樣，中了九幽石珠之毒。”
容焱聞言，疑惑更甚，只得凝神細聽。
婆婆話語柔緩，卻字字直擊人心：“此毒隱匿深沉，會從骨髓深處緩緩侵蝕神識。中毒者常陷入噩夢與幻象，如若長時間折磨，最終將神形俱滅。”
她說完，竟順勢抓過容焱的手臂，撩起袖子。
“你瞧，”她示意他低頭，“中九幽石珠之毒者，經脈往往帶有暗黑色絲線，丹田衍生的灰痕會緩緩向四肢蔓延。”
容焱凝目望去，不由得心下一凜。
難怪自己先前受了怨蟲之毒，卻並未有太過劇烈的反應，反倒在後來莫名昏倒。
“青竹那孩子估計嚇壞了，但其實你先前中的蟲毒，毒性和此九幽石珠相比實在是太弱，已經被其吞噬。你所出現的症狀，只是九幽石珠常年累積所致。”
“人的體質自然承受不住這種奇毒，而你又帶著此毒活了這麼久，甚至前不久還動用了靈力，可想而知你的身份應當沒有那麼簡單。”
容焱知道，丹青婆婆這些話，擺明了是告訴他，我認出你了。
“只是老婆子我醫術不精，沒能治好九州。”
丹青婆婆說到這兒，眼中不禁泛起淚花。
“九州”二字一齣，容焱心頭登時一陣絞痛。
頭腦陣陣發暈，一段從前的記憶湧上心頭。
“九州？！你說的可是水尾妖皇九州！他是中九幽石珠而死？！”容焱險些失聲。
“正是。”丹青婆婆從油燈旁的檀木盒子裡拿出一枚古舊的玉佩，輕輕在手中摩挲著。
玉佩上隱約刻著一些怪異的紋路，似是妖族的圖騰。
當年容焱與九州並肩討伐玄夜妖王，而當時玄夜的九幽石珠之毒已經煉成，任何妖物一旦身中此毒都將無力迴天。
關鍵時刻，是九州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難道說那個時候……九州替他擋下的是九幽石珠之毒！
毒性之強讓他也被波及，但遠不及九州那麼嚴重。
沒過多久，九州就死了，而容焱也因此重傷閉關。
“老婆子我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解了這九幽石珠的毒。”
容焱看著她，並未再言語。
他腦中無比混亂，只想出去走走。
誰料一開門，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臉蛋出現在面前。
“婆婆！他……”
蘇青竹本是從丹青婆婆這裡得到些許好消息，想來探望容焱，誰知容焱的身體素質竟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
結實的胸膛穩穩擋在她前面，周圍還環繞著淺淺的溫暖氣息。
“他……好些了麼……”她在見到容焱的那一剎，似乎說話都少了幾分底氣。
“看來你已經沒事了啊……”蘇青竹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主街熱鬧得很，一起去看看？”
她試探性的問到。
容焱還未來得及開口拒絕，便聽屋內一聲：“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丹青婆婆彎著腰，笑眯眯地看著容焱。
御妖大會，他知道。
現在的青璃山宗，恐怕早已被來自各門各派的捉妖師圍了個水洩不通吧！
若這個時候他的身份暴露，他將不止面對青璃的御妖術，相繼的還有回南天的上古術、白月觀的控妖術、玄水洲的神隱術……
真是進了賊窩了，這時候想走還真不好走！
“嘁……”容焱握緊拳頭，心中暗罵。
“喏，這東西能穩定你的內息，助於驅毒。”丹青婆婆說罷，眨著眼遞給他一顆褐色的丹藥。
……
說什麼助於驅毒，這分明就是一顆能掩蓋妖氣的獨行丹……
容焱本想周旋，卻礙於救命之恩，不得不妥協。
他雖是大病初癒的身子，精神狀態卻是很好，自覺體內有一股活躍的內力。
順著來往的人群，二人就這麼來到了主街上。
這裡的繁榮是蘇青竹從來沒見過的。
她不知道糕點能做出兔子的形狀，不知道簪子能鍍上銀花，不知道布料店能量身定製衣服。
遇到的每一處攤位，她都要猶豫幾分，然後隨著流動的人群湊上前去，探出脖子看上兩眼。
“請問……”
她來到一處賣手鍊的小攤前，低聲問道。
聲音太小，店主光顧著與人聊天，都沒聽見。
“請問……這個多少錢？”
蘇青竹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那店主終於聽見了她的聲音。
他邊嗑瓜子邊轉過頭來，像審視一件稀世珍寶一樣，上下打量著她。
蘇青竹的臉蛋如羊脂白玉般白淨，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宛若夜空中璀璨的星星，甚是惹人憐愛。
以為來了有錢人家的小姐，店主陪起笑臉。
“這位小姐，眼光真好。”
他看著蘇青竹拿起的一串手鍊，點頭哈腰道：
“這串手鍊是極難得的綠松魄石所制，用料可是上等中的上等！”
隨後，小販伸出手，在胸前比劃了一個數字。
“不貴，就這個數。”
這可把蘇青竹嚇了一跳，從小到大，她哪兒見過這麼多錢！
“這綠松魄石可是……”小販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繼續道，“可是妖域中的瑰寶！咱們這兒是弄不到的！這白天晚上，顏色都不一樣呢！”
這些話把蘇青竹聽的一愣一愣的，卻實實在在的引起了容焱的注意。
他側過臉瞟了一眼那傳說中的“綠松魄石”手串，差點笑出聲來。
那不過是一些小妖在淨身升級修煉的過程中從身上掉下的汙穢碎片罷了，還妖界瑰寶……
這人類的腦子還真是蠢笨如豬，為了求得利益真是什麼屁話都說的出來。
他冷笑一聲，似乎不願再多做停留，慢悠悠向前走去。
蘇青竹內心雖喜歡這手串的樣貌，可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那小販看她猶猶豫豫，便收起了笑臉，到旁邊嗑瓜子去了。
她看著手中的手鍊，皺了皺眉，還是放了回去。
誰想剛收回手，就見那串手鍊又被人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