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乎是為了報復，隔壁斷斷續續傳來黏膩的聲音。
莊燁然蜷縮在床上，手機屏幕冷光映著他蒼白的臉。
江鬱彬微博裡頻繁更新的九宮格照片刺得他眼眶生疼。
米其林餐廳搖曳的燭光下，一雙摘掉婚戒的手，溫柔地為他切牛排。
私人遊艇派對上，女人被他圈在懷裡低語，與記憶裡撕碎他尊嚴的女人判若兩人。
雖然每一張照片，都沒有露出女人的臉。
可莊燁然知道，陪在江鬱彬身邊的女人就是傅靈珊。
看著評論區粉絲的祝福蓋了一層又一層。
【救命！哥這波官宣殺瘋了！內娛獨一份的純愛，速速給我 99！！】
【家人們誰懂啊！這波純純是霸道總裁文照進現實！但求千萬別扒嫂子背景，讓我哥好好談個戀愛吧球球了。】
【這波必須鎖死！拒絕任何形式的挖墳考古，從今以後，我就是哥哥的愛情保安！】
他機械地刷新著頁面。
指甲在屏幕上劃出細微聲響，像是某種自虐式的儀式，將心口的舊傷反覆揭開。
突然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江鬱彬發來的。
“燁然哥，看了這麼久，還裝什麼糊塗？”
“識趣點乖乖讓出位置，否則我會讓你知道，霸佔著不屬於自己東西的下場。”
“真好奇你是怎麼忍的，被老婆當著情人的面羞辱、被扇耳光，還要聽著她在我床上求饒，我挺佩服你的，珊珊姐都這麼過分了，還能一直忍下去。”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雪崩被困，是珊珊姐太迷戀我的身體，想和我多纏綿幾天，才編出那麼拙劣的藉口騙你。”
“現在，該滾了吧？”
……
屏幕裡還在不斷彈出江鬱彬發來的消息。
莊燁然按熄屏幕，重重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
體育課上，那件足足穿了三年的襯衫終於不堪重負，突然崩開一道裂縫，他夾緊手臂卻壓不住背後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放學後，傅靈珊將他拽進服裝店，把購物籃塞進他懷裡：“挑。”
少女慌亂別開的臉，讓他的心跳聲蓋過了窗外的車水馬龍。
運動會上，他高舉著寫有傅靈珊名字的牌子還未放下，便被人從身後猛地推搡。
本該衝過終點線的傅靈珊，竟在最後十米急剎車，轉身朝他狂奔而來。
醫務室裡，她半跪在地上，溫熱的掌心握住他扭傷的腳踝輕輕用力。
“疼就告訴我，別忍著。”
……
明明傅靈珊還是和記憶中少女的臉，別無二致。
可莊燁然突然分不清，是身上的傷更疼，還是胸腔裡快要漫出來的酸澀更疼。
他緊緊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喉間翻湧。
原來時光偷走的不只是少女，還有那些回不去的熾熱真心。
他伸手蓋住眼眶，在心裡暗暗發誓：傅靈珊，我要走了，永遠不會回來。
往後，他只為自己活。
半夢半醒間，莊燁然聽見門外飄來江鬱彬的聲音：
“珊珊姐別擔心，姐夫許是還在生你的氣。”
話音剛落，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聲響，額頭突然被一隻大手蓋住。
“快打電話叫醫生！”
莊燁然再睜開眼，看到床邊站著臉色鐵青的傅靈珊。
她用手指重重叩擊床頭櫃，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高興。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以前傅靈珊知道他生病，只會讓秘書送來補品。
像今天這樣守在床邊，還是第一次。
莊燁然吃了藥，睏意再次來襲。
恍惚間，他聽到醫生在和傅靈珊低聲交談。
“傅總，先生這次除了發熱，手是不是……”
“珊珊姐！” 江鬱彬突然擠到床前，攬著女人的肩膀，“老宅那邊還等著呢，祖母最討厭人遲到了。”
江鬱彬的提醒，成功截斷醫生未盡的話語。
“睡吧。”傅靈珊低聲道。
踏出病房前，她頓住腳步，“司機三小時後來接你，祖母的壽宴可別遲到。”
傅靈珊一向重視祖母，所以每次家庭聚會都會帶上他一起。
腳步聲漸漸遠去，莊燁然緩緩睜開眼睛。
今日的壽宴他還得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