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蒔一沾了酒,不能再開車回去了,只好叫個代駕來。
在等代駕期間,她就站在妄夜門口。
寧城是南方城市,四月初天氣已經熱了,夜晚從彎月湖上吹來的風,帶著絲絲涼意。
溫蒔一喝酒容易上臉,這會兒臉頰微燙。
她怕影響進出的人,便往路燈旁的陰影裡站了站。
她思緒有些發怔,不知道這次來見江鶴川可以管多久。
上一次,可是足足管了大半年呢。
以前曲夏夏笑她根本不是喜歡江鶴川,而是拿他當能量充電寶。
每當溫蒔一覺得精疲力盡,支撐不下去時,便費盡心思來見江鶴川一眼。
還是遠遠看著。
等回去後便又是滿身幹勁,加班加點。
溫蒔一去看江鶴川最遠的一次,是六年前,在英國。
那時江鶴川還在英國讀書,溫蒔一的大學是在寧城上的,在那之前她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寧城。
但那時她實在煎熬太久了,距離上一次見江鶴川已經是一年前了。於是她坐了二十幾個小時飛到英國,遠遠站在校門口看了一眼,又飛了回來。
這件事當初被夏夏罵死,直言她腦子八成是有毛病。
但溫蒔一不覺得。
她那段時間太累了,精神一度崩潰,如果她不自己找個錨點,她支撐不到現在。
再說她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她沒有給江鶴川造成任何困擾,喜歡江鶴川的人那麼多,她隱在其中很安全。
這想法若是被曲夏夏知道,估計又要罵她了。
想到這裡,溫蒔一忍不住一笑,但這時忽然聽到身後傳到一道聲音:“鶴川!”
溫蒔一身體一僵,又往陰影裡站了站。
“鶴川我還不想回去,我想陪著你。”
穿著小香風裙子的柔美女生站在門口,雙手緊緊攥著手提包的帶子,昂著頭,眼眶通紅地看著江鶴川。
江鶴川一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拿著西裝外套。
聽到她的話,他微偏過頭,嘴角含笑,語氣有些散漫:“林小姐,時間不早了,乖乖女可不能回去太晚了。”
“我……”林沁正要上前一步,江鶴川眼神往下一壓,無端銳利逼人起來,但嘴角卻依舊掛著笑。
“還有……乖乖女是不會一個人這麼晚來酒吧的。”
林沁臉色一僵,慌忙解釋:“我,我正好路過這裡,看到了你在才,才進了酒吧的。”
江鶴川沒拆穿她,這時他的司機正好開著車到了門口。
江鶴川頗紳士地打開車門,請林沁上車。
“鶴川……”林沁走到他身邊,不甘心地道,“江爺爺說你也喜歡聽音樂會是嗎?正好這個週末藍岸音樂廳有表演,我們要不要一起……”
剩下的話都斷在江鶴川溫柔的淺褐色深眸裡,明明男人始終是笑著的,從頭到尾話語溫柔,但林沁就是感到一股淡漠疏離的冷意。
這讓江鶴川臉上的溫柔撕裂開來,一半是骨子裡的冷漠,一半是臉上柔情的笑意。
見她吶吶不開口了,江鶴川才道:“林小姐,我爺爺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爺爺年紀大了,他喜歡乖巧溫柔的女子,但我不是。”
林沁的臉色刷地白了下來。
江鶴川繼續道:“你稍微打聽一下便知,我一直不喜歡乖乖女一類的女子。好巧不巧,林小姐你偏要學我最不喜歡的樣子。”
林沁的神情搖搖欲墜,等江鶴川再請她上車,她渾渾噩噩地上去了。
將人送走,江鶴川才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夾在手上,剛點著,又一輛車在他面前停下。
他一挑眉,車窗降下來後,一個男子衝這邊道:“溫女士。”
溫蒔一無法,只能從陰影下走了出來。
江鶴川挑眉看向她,溫蒔一淡淡衝他點了點頭:“江總。”
這個稱呼,讓江鶴川又動了一下眉。
他熄了煙,讓開一步,溫蒔一面色平靜地走到車邊,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蒔一,方便我搭下你的車嗎?”
男人單手插兜,身高腿長,矜貴而俊美,溫柔又多情,含笑的眉眼在門口的柔燈下折出幾許薄霧般朦朧的光。
溫蒔一不好意思道:“江總,我和你並不順路。”
江鶴川驚訝:“你知道我住哪?”
溫蒔一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道:“我要回公司一趟,恐怕載不了江總了,抱歉。”
江鶴川看著她半晌,最後點了點頭,也沒勉強。
畢竟他們的關係不怎麼熟。
溫蒔一便讓代駕司機,開車離開了。
等人走了,江鶴川掏出一支菸,點上抽了一口。
騰起的霧氣中他心想,林沁裝乖乖女裝的一點都不像,她應該去學學溫蒔一。
要說乖乖女,沒有人能比得上溫蒔一。
江鶴川對此深有體會,是因為小時候他們都住在松山半山腰的別墅群裡。在他們玩瘋了的時候,溫蒔一不是在練琴便是練畫。
從法式莊園的窗戶望去,白色公主裙的乖乖女,坐在鋼琴前優雅地練琴。
這樣的畫面,成了他們很多人對溫蒔一最初的印象。
後來他們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溫蒔一才被曲夏夏帶著出來走走。
可每次溫蒔一待不了多久便會離開,溫家有家規,她不能回去太晚。
無論什麼時候江鶴川看到她,都是溫柔沉靜的模樣,笑起來也恬淡,似乎沒一點脾氣。
可就是這個沒一點脾氣的人,拒絕了捎帶他一程。
換成其他女生,早就主動邀請送他回去了。
江鶴川想到這裡咬緊了煙尾,嘴角的弧度淡了下來。
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是寧城金字塔頂尖上的人,各家都有利益牽扯。
溫家以前不屬於這個圈層,日漸衰落後就更不屬於了。
但他們都默認了曲夏夏每次都帶溫蒔一一起來,不是看在曲夏夏的面上,而是對於溫蒔一,他們瞭解不多,但卻放心。
他們認識這麼久了,不管是溫家,還是溫蒔一都沒跟他們中間的任何人有過利益牽扯。
溫蒔一像是半隻腳踩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另外一隻腳,隨時能退出去。
所以才說他們不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