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夏母的夏慕塵,絲毫沒察覺到身後的反常。
可蘇瑤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然而,那又能改變什麼呢?
早在五年前,她的心就已經被傷透了,如今,她只覺得哪怕夏家人全都從這世上消失,自己的心也不會再泛起一絲波瀾。
所以此刻,面對眼前的一切,她的心仿若一潭死水,平靜得可怕。
夏慕塵看著蘇瑤那副無動於衷、油鹽不進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燒得更旺了。
他滿臉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猛地抬起手,用顫抖的手指著蘇瑤,卻又被怒火哽在喉間,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蘇瑤皺著眉頭,實在不願再跟眼前人多費唇舌,她心裡清楚,要是再這麼耽擱下去,今天凌晨都未必能把這幾間包房收拾乾淨。
有錢人尋歡作樂起來總是沒個限度,噴濺在牆上的蛋糕、黏在地上的口香糖,清理起來都費勁得很。
此刻,蘇瑤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把活兒幹完,好早點回去睡個覺。
她真的……有些累了。
可夏慕塵卻完全領會錯了她的意思。
他看著蘇瑤急切的模樣,心底的惱怒愈發強烈,只覺得蘇瑤這是故意和自己作對,根本不把他這個哥哥放在眼裡。
“夏家缺你吃還是少你喝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跑來這種地方打工!”
“你這是成心要讓夏家顏面掃地,想讓我和爸媽還有詩薇往後都抬不起頭!難怪媛媛會被你撞死,你本就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又是說她撞死了蕭媛媛,又是罵她心腸歹毒。
蘇瑤目光冷下來,突然掃向夏母,只見她身形猛地一僵。
蘇瑤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不如夏夫人親自來說說,蕭媛媛到底是被誰撞死的?”
話音剛落,夏詩薇腳步踉蹌地匆匆趕來,身上裹挾著酒氣,一到現場便僵在原地,眼神慌亂。
下一秒,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夏母抬手抹淚,整個人失了力氣,癱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中滿是驚惶與悲慼,蓄滿的淚水隨時都會滾落。
夏慕塵這才察覺到身後的母親。看到自己至親的兩個人,被蘇瑤這毫不留情地質問。
他徹底被怒火衝昏頭腦,快步上前擋在母親和妹妹身前,手指幾乎戳到蘇瑤鼻尖。
暴喝道:“蘇瑤,我警告你!爸媽不欠你什麼!小時候你自己走丟,那是你的命。這個家,爸媽和詩薇從來就不虧欠你,聽明白了嗎?”
夏母一聽這話,原本癱軟的身子猛地一緊,強撐著湊上前,伸手用力扯住夏慕塵的手,聲音帶著哭腔,“慕塵,你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
蘇瑤想笑,她這5年沒能回來,在精神病院受盡折磨,到底是拜誰所賜?
“是啊,我的命是夠差的,生在這麼個全家沒一個有腦子的家庭,能好才怪!”
“剛出生的時候,你們全家人睡得跟死豬一樣,要不是保安發現,我早就被人販子抱走了!”
“過了沒幾天,我牙都沒長齊,就能自己走路了,還迫不及待去找人販子?真是可笑!但的確是我命不好,因為說不定落在人販子手裡,都比在夏家背鍋,被人排擠,最後被送到精神病院強!”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夏慕塵雙眼通紅,全身的肌肉緊繃,面色十分難看!
夏母在一旁搖搖欲墜,整個人的重量都倚在了夏慕塵身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嘴裡喃喃喊著:“阿瑤,阿瑤……”
那聲音,就像心被人狠狠撕開,快要碎了。
夏詩薇見狀,急忙小跑過去,扶住夏母,焦急問道:“媽,您沒事吧?”
蘇瑤冷眼旁觀著這一家子,心中滿是悲涼,還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可惜,這麼好的家,卻偏偏多出她這麼個多餘的人。
蘇瑤覺得無趣,想轉身就走。
可夏慕塵卻攔在她身前,面色陰鬱,“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蘇瑤輕笑,“再說一遍?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蘇瑤抬眸,神色平靜,“蕭少爺,其實你沒必要對這酒吧抱有這麼大敵意。”
“因為在我心裡,這兒可比夏家,比囚禁我五年的精神病院強太多了。”
“在這裡,我能憑自己雙手掙口飯吃,能光明正大地換個地方落腳。不像在夏家,明明是自己家,我卻活得像寄人籬下。”
“只能吃別人剩下的殘羹冷飯,筷子稍微伸遠一點,就被指責沒規矩。可夏詩薇呢,不管做什麼,都被誇天真爛漫。”
夏慕塵的臉色十分難看,這些話確實是夏父日常所說,他無從否認。
但他還是忍不住辯駁:“你是夏家大小姐,是夏氏集團的親女兒,你的一舉一動,外界都會解讀成對夏氏集團的看法。”
“爸對你要求高,那是對你寄予厚望,你為什麼非要曲解他的意思呢?他可是你親爸,怎麼會害你?是你自己心思骯髒,扭曲別人的心當成惡意!”
夏母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音裡帶著一絲哀求,“慕塵,你就少說兩句吧。”
兄妹倆在家的時候就經常發生矛盾。夏母滿心無奈,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蘇瑤身上,眼神里滿是祈求,希望她能少說兩句,息事寧人。
夏母閃躲的目光,蘇瑤看得真切。
以往,每次夏母露出這種眼神,她都會選擇退讓,可這次,蘇瑤只是淡淡地看了夏母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她迎著夏慕塵那雙因怒意而變得銳利的眼睛,心中泛起一絲冷笑。
“夏氏集團的親女兒?”
真是可笑至極。
“夏少爺見過連兩塊錢共享單車都掃不出來的豪門千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