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四千錢!”這是長嫂陳氏的聲音,“怎會如此!田榮,你明知曉這錢並非我家所借!”
“確非王公所借,可陶紳如今不知去向,借契上寫得明白,王公師保人,在下不向王公討要,向誰討要?”
王璟氣急,正要怒斥,忽而見徽妍走了進來,面色一變。
“出了何事?”徽妍冷冷地看著那個叫田榮的人,“足下何人?”
她做女官多年,雖一身布衣,亦自有威儀,田榮被她逼視,一時竟有些愕然。
徽妍審視著這田榮,只見生得方面大耳,眼小如鼠,身上雖錦衣金帶,卻活脫的俗氣,不掩奸相。
“徽妍……”王璟神色不定,顧不得見禮,忙對陳氏道,“你先引徽妍去見母親。”
陳氏明瞭,緩和了神色,對徽妍道,“小姑一路勞頓,且隨我入內……”
“長嫂且慢。”徽妍卻拉住她,再轉向田榮,“足下說我家籤你錢,可有借契?”
田榮打量著她,笑了笑,“原來是王女君。在下敢來要債,自有借契。”
“還請一觀。”
“一觀?女君莫非要還錢?”
徽妍不答,卻道,“足下來討債,莫非不帶借契?”
田榮猶豫片刻,讓從人將一塊木牘拿出來,呈在徽妍面前讓她看,但不許碰。
徽妍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叫陶紳的人向田榮借債兩萬錢,為期一年,緡錢什二。落款處有陶紳的名字和指印,保人王璟的名字,也有指印。徽妍看著,心中一沉。
“徽妍,”王璟忙解釋道,“這些錢是為友人借的,但他不見了蹤影……”
“兄長,那字跡與指印,確實是你的麼?”徽妍問。
王璟面有愧色,頷首,“正是。”
徽妍心底嘆口氣,對曹謙道,“曹掌事,我行囊之中,有些財物。去取這契上的數來,還與債主。”
曹謙忙答應,匆匆走開。
田榮聽得此言,驚訝不已,笑逐顏開,向徽妍作揖道,“小人早知府上明理!多謝女君!”
徽妍不與他多說,待曹謙取來錢物,只見都是黃澄澄的金子,足有二三斤。徽妍看著曹謙稱量分割,交與田榮清點,無誤之後,道,“借契還請還來。”
田榮忙不迭地讓從人將借契奉上。
徽妍收了,轉向兄嫂。
二人神色複雜,王璟十分過意不去,“徽妍……”
徽妍微笑:“兄長不必多說,母親他們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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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家宅是徽妍的父親親自定下的造式,有前庭、前堂、幾處宅院以及後園,工匠都是京城過來的,用料做工皆上乘。
晚風徐徐,帶來庭院中月季的香味。徽妍跟著兄嫂來到母親戚氏的宅院中,只見屋裡已經亮了燈,傳來小童歡笑之聲。
戚氏今年五十多歲,正在後宅教女兒用織機,三個孫子孫女則在房中玩耍,十分熱鬧。見徽妍回來,戚氏高興不已,卻又老淚縱橫,抱著她大哭一場,眾人勸解一方才罷住。
“怎這麼慢?”她埋怨道,“家人早來報你已到陝縣地界,你兄嫂說要迎你,出去了許久不見回來,我差點等不及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