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棉生得漂亮，明眸紅唇，皮膚沒抹粉卻像缺血的白，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肩頭，說是洋娃娃毫不為過。
坐在陌生的教室裡，門口一趟趟的同學進出，目光都不禁在她臉上走了一遭。
“那妹子，沒見過啊。”
“確實沒見過，估計誰找來替課的。”
“這麼漂亮，我要是陸教授，我一眼就發現了。”
“要麼說人家是教授呢！專心授課，誰像你似地，天天打量人家好不好看。”
陸聿川今天公司有事，教室裡人全部到齊，他才姍姍來遲。
書本朝案桌上一置，偌大的教室停了聲音，氣場都恍若瞬間莊重了。
他抬起頭。
這也是葉棉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陸聿川的模樣。
講臺上的男人五官分明，骨相優越，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副眼鏡，金色的邊框衝散了凌厲的眉眼，多了絲斯文。
挺拔的身姿肩寬腿長，潔白的襯衫乾淨利落，垂順的西褲下包裹一雙筆直的腿，連領帶都打理得挺括。
整個人一絲不苟。
從裡到外透著股成熟穩重的精英模樣，就好像，在公司剛給員工開完會便匆匆來授課。
葉棉有些失望。
長得確實不錯，只是太沉穩。
看著就……不太好騙。
也是，做到那樣的地位，人憨了吧唧的也不太匹配。
她後悔了。
她應該把兩人的見面設計得有記憶點。
而不是平靜寡淡的課堂上。
打量著，葉棉微怔。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一掃而過的目光好像在自己臉上多停了半瞬。
應該是錯覺。
陸聿川垂下眸，看了眼講臺電腦屏幕，說：“點下名。”
聲音也低沉有力，還挺好聽。
葉棉這樣想。
喬言心有些著急，扯扯朋友的袖子，“不是啊，聽說陸教授不愛點名來著，怎麼我們一來就點名？點太背了!這一百五不好賺啊！”
葉棉倒淡定，“記住你幫替的名字就好了，別太緊張，常規流程。”
葉棉家庭條件不如喬言心，手裡能拿出來的生活費花一塊少一塊，平時替課這種事葉棉也做過，自然也更加有經驗。
喬言心在安撫下，深吸了口氣。
“我念到的人起立。”
“蔡斌。”
“到。”
正巧是喬言心旁邊的男生，她嚇了一跳。
“常佳悅。”
教室沉默了片刻。
“常佳悅，沒來麼。”陸聿川蹙眉，抬眸看。
葉棉拍了拍喬言心的胳膊。
喬言心後知後覺地猛地起立，“啊，到！”
陸聿川掃了一眼，又垂下眸，讓人坐下。
喬言心鬆口氣，心有餘悸地拍胸脯。
壓著嗓子說：“我太緊張了，還好有你。”
講臺上的男人，點著名。
教室裡的人，一個一個，對應地站起又坐下。
直到喊道。
“章芊。”
葉棉站起了身，聲音同她的名字一樣，軟綿綿地。
“到。”
陸聿川終於抬了頭。
甚至站直了身子，盯著她。
他本就長得高，又立在講臺，從上至下睨來的目光沒有溫度，隔著金絲框鏡審視地朝她睨來。
葉棉也不怯。
隔著兩排桌子，同講臺上的人對視。
等著他的一句“請坐”。
喬言心佩服葉棉的心理素質。
如果是她，被這道凌厲的眼神盯著，哪怕不要那一百五，也該火速滑跪了。
五秒鐘。
教室的氣氛都靜滯了。
陸聿川才終於收回視線。
手臂撐在講臺上，垂眸盯著屏幕，好像在操作什麼。
“章芊同學以前沒來過麼，第一次見。”
輕飄飄的一句話，臺下學生瞬間議論紛紛。
致命一問。
否認不行，不然這節課白上了。
承認更不行，那就等於肯定了他的話，以前的課全部按逃課處理。
喬言心也慌了，眼神不住在臺上臺下來回移動。
葉棉聲音依然輕輕地，卻足夠臺上以及教室的人聽清楚。
“陸教授，請您專心授課，不要過分關注學生的長相好嗎。”
此話一齣，教室立馬噤聲。
如果說剛才還是看戲的靜謐，此時此刻好像空氣都凝固住。
喬言心大氣也不敢喘，低下頭，扯了扯葉棉的衣襬。
這是喜歡嗎？她還從未聽到葉棉這麼硬氣過呢。
更何況，這是足有上百人的大教室上。
好在，教授就是教授，不計較葉棉的失禮。
連表情平靜也沒波瀾。
只是淡道，“坐下吧。”
“謝謝教授。”
葉棉坐下，喬言心也鬆了一口氣。
陸聿川授課內容是關於金融學，喬言心和葉棉的主修課都是外文專業。
對陸聿川講授的內容，喬言心一概不通。
聽天書似的，對著書本都難找到對應的內容。
不巧，今天陸聿川格外愛提問。
每次提問前，喬言心都冷汗岑岑，每次念出第一個字她心裡都猛地咯噔一下。
她本是懷著顆看帥哥的心情來替課的。
到了此地才發現，帥哥就跟個炮仗似的。
點一個名，她心裡炸一下。
一節課下來，她心臟功能都要紊亂了。
“在有效市場假說下，若市場處於半強式有效，投資者通過分析公司公開財務報表來獲取超額收益，可行麼？”
陸聿川視線落在教室座位裡，說：“章芊，回答。”
叫的是葉棉，喬言心心裡卻猛地一抽。
葉棉站起身，很淡定：“不可行，半強式有效市場假說認為，當前證券價格已充分反映了所有公開可得的信息……”
葉棉回答了十五秒，喬言心只擔心了五秒鐘。
剩下的十秒被她口中的天書所折服。
陸聿川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葉棉身上，等她答完，只說了句：“答得不錯，坐下吧。”
喬言心簡直不可置信。
“你怎麼知道的？！”
葉棉低頭跟她說：“以前替過課，正好是這道問題，當時沒答出來，站了半節課。”
課程結束，喬言心一顆心落了地，拉著葉棉就要走。
葉棉卻推脫，“等下，我想要下陸教授的聯繫方式。”
喬言心瞠目結舌。
大家都只是圖著欣賞帥哥的心思，但要真豁出去要聯繫方式，可沒人敢。
陸聿川走出教室沒幾步，便被身後一道清淺的女聲叫住。
他回過頭。
葉棉趁機跟上，站到他對面，拿起書本，指尖點了下書中的內容：問：“陸教授，這個地方我還沒太聽明白，可以問下您嗎？”
陸聿川目光看去展開的頁面，很快收回：“這個問題，我課上已經答過了，不回答第二遍。”
他繞開人就準備走。
葉棉追上，又說：“陸教授，是我笨，想私下詳細問下您。”
這句話，陸聿川剛任職那一年聽過了很多次。
潛臺詞是：我想加你的聯繫方式。
沒新意，也沒意思。
陸聿川用慣用的方式拒絕：“不清楚的，課堂上可以問。”
只不過這次，他補了一句。
“但是，僅限章芊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