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愛傳話,那就叫她多聽去些。
蘇畫的臉上又凝上一絲愁意,看向院中奶孃:“與其看著康青受苦,倒不如將兩個孩子抱來一起照顧。”
奶孃低頭不語,那意思也是答應了。
終究是個吃奶的孩子,再能折騰也吃不了多少。
倒是雲朵,眼看蘇畫帶著人就要走,一下迎了上來。
“夫人這是要去哪兒?”
主子的事情,自然是輪不到婢女來管。
蘇畫卻表現得好脾氣:“自是去表姑娘那。”
隨後臉上又多了一絲憂心。
“康青那副樣子,我著實是不放心,我與這孩子還有些眼緣,想著多幫襯一些。”
蘇畫要去,總得給表姑娘那送個消息才行。
雲朵臉上一陣尷尬,指了指屋內:“小公子睡了已有會兒了,這會兒怕是要醒了。要不還是晚些過去吧。”
愈兒倒是配合。
原本躺在木製小床上安穩睡著的孩子竟傳來一聲聲啼哭。
雲朵面露笑色;“還是等小公子睡了再說吧。”
蘇畫怎會看不出雲朵的心思。
無非是想找機會去給那邊送消息。
若是以往,蘇畫定不會順著,今日卻表現得極其聽話:“說的也是,總不能虧了愈兒。”
隨後叫奶孃先去給愈兒餵奶,稍晚些再隨著自己一起過去。
襁褓中的嬰兒本哭鬧不止,在吃了兩口奶後眉心逐漸舒展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屋裡又是一片祥和,只有雲朵有些待不住。
愈兒才剛剛停止啼哭,她便在這屋子裡收拾這邊孩子用過的尿戒和弄髒的衣物。
“小公子的東西都髒了, 我這就帶下去好好清洗。”
說是去洗衣服,實則抱著東西直奔西院。
愈兒出去後沒多久,愈兒就被奶孃安撫好了情緒,又躺在床上睡下了。
奶孃將上衣重新穿好看向蘇畫:“夫人,我們現在走麼?”
蘇畫一笑:“不急。”
若是現在過去,何竹心那還來不及準備。
別說,看著何竹心自己作踐自己的親生骨肉,蘇畫看著還真是解氣。
西院房中,何竹心聽說待會兒蘇畫要帶著奶孃過來,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無名之火。
“母子連心竟能到這種地步,不就是餓了這小賤種兩頓,竟能給她著急成這樣?”
不行,絕不能叫她將孩子接過去。
僅是打過幾個照面,蘇畫都緊張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若是真將孩子抱去,她定會起疑!
此時床上的趙康青已十分消瘦,腹中無食,飢腸轆轆,就連哭喊聲都是有氣無力的。
“哭哭,就知道哭,真是個喪門星!”
何竹心正心情不好,聽見趙康青的哭聲心中更感煩躁。
立刻朝著床邊踹了一腳。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並沒有讓趙康青停止哭泣,反而是叫嚷的更加難受。
小小的人兒不僅哭紅了臉,更哭啞了嗓子。
若是叫親生母親瞧見了定會心疼。
可何竹心的臉上卻不見半點憐愛。
她還當這孩子是蘇畫生下的賤種,絲毫沒想過,她如今折磨的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犬吠。
幾個府上的下人正拿著棍子想要驅趕。
何竹心不喜貓狗,聽見這陣喧嚷聲更是心煩,頓時眉頭一緊:“西院哪裡來的狗叫聲?”
屋裡的婢女立刻出去,打聽了情況後很快折返回來。
“是一隻帶著崽的母狗,不知從哪兒跑來的,已經叫人去趕了。”
何竹心蹙眉。
心情本就不怎麼好,現在更是被這一聲聲犬吠吵的心焦氣躁。
忽然一個主意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雙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邪氣。
她蘇畫不是心疼孩子,想讓她善待康青,至少吃上一頓飽飯?
可誰說這奶孃非得是人呢?
只要餓不死就是了。
“將那狗送到屋裡來。”
婢女驚詫,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公子,滿臉為難:“這……”
“只管送來就是。”
此刻何竹心已經鐵了心,哪裡顧得了那麼多?
傭人不敢多言,只能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這西院內的犬吠聲更是明顯,不多時還傳來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西院內頓時亂作一團,直至將狗再次打走這才好些。
半個時辰後,門外傳來了環佩聲響。
是蘇畫帶著奶孃和俞兒來了。
小傢伙才剛剛吃飽一頓,這會兒正精神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打探著四周的一切。
可一進到西院,便眉頭緊鎖,嗓子裡愣是哼哼了兩聲。
蘇畫立刻想起自己,溜進西院,小心將兩個孩子換回的場景。
襁褓中的孩子體虛,本就是早產,他們竟捨得就這樣放在冰冷的地上。
想來是給俞兒留下了些心理創傷,才會叫他剛一邁進西院的門就表現的這般不安。
聽說蘇畫來了,何竹心立刻笑著來迎,瞧見俞兒那雙圓滾滾的眼睛,更是打從心底裡喜歡。
“小公子當真長得俊俏,日後定是一等一的俊。”
說完更是順手拿起一個帶著玉的香囊,在俞兒面前晃了晃。
俞兒終究是個孩子,被眼前的東西吸引後便不再哭,肉乎乎的小手伸出想要將那香囊拿住。
香囊左一晃右一晃,最後竟真的被俞兒抓住。
看著此情此景,何竹心的臉上竟露出與蘇畫同樣的慈愛表情。
蘇畫見了,立刻小聲苛責:“怎能拿姑姑的東西?快將東西還了。”
“不打緊。”何竹心大方的很:“俞兒既然喜歡,留給他就是。”
蘇家底子深厚,自然不在乎這一塊玉。
只是此刻看著何竹心那滿臉慈愛的模樣打從心底裡噁心。
“表妹倒是對俞兒不錯。”
“人與人的出生不同,有的孩子一出生就註定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有的則是田間地頭最低賤的泥,任人踩踏。”
何竹心這話說的深了。
前者,她說的自然是自己的兒子。
至於後話則是諷刺蘇畫的孩子。
可她又哪裡知道,打從一開始她看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蘇畫不言不語,只靜靜的瞧著。
上輩子他們母子欠她的,這一世就要加倍的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