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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自那日後的幾天裡,虞皎都悠閒待在自己的殿中閉門不出。

雖是有十遍宮規的罰抄加在身,她卻始終都絲毫不慌,閒時謄抄幾句,心情好了也會偶爾將宣紙當作畫布落筆。

第一日、第二日,帝王都一如往常般作息,似乎真的未將虞皎放在心上。

到了第三日,卻是已經忍不住了。

“南疆公主果真一直閉門不出?”

御書房內,端坐的帝王放下手中奏摺,面色沉沉地望著眼前來稟的侍衛。

“如今已過三日有餘,她都規規矩矩待在她那殿中,未曾動過?”

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低沉,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顯然是對這個結果並不全然相信。

君知闕看得出那女人的心思分明都用在自己身上,可這會兒怎麼就老實了?

“除去她的貼身丫鬟每日出入例送餐食之外,確實未曾踏出殿門一步。”

侍衛秉公傳告,抬起眼藏著猜測打量了一眼君知闕。

他一時有些猜不透這位帝王的心思。

就比如說,他現在看不出君知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想要見人還是不想見人。

“陛下若想,屬下這便前去傳召——”

“朕有說過想要見她?”

侍衛的話還沒完,帝王的神色卻忽地冷了:“自作聰明。”

君心難揣摩,侍衛後脊一涼,忙在對方還未來得及發怒之前準備跑路:“是屬下多嘴了,若無別事……屬下這便退下。”

“朕還沒讓你走。”

君知闕冰冷的目光瞥過去:“繼續過去盯著,有任何情況立即來回稟。”

“遵命,陛下。”

侍衛領了命走出書房,君知闕手中的摺子也看不下去了,腦子裡盡是這些揮之不去的思緒,亂得很。

虞皎這女人到底是在玩什麼名堂?

兩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比誰能沉住氣,這一番無言冷戰,竟也足足過了六日。

第七日時——

時值剛近黃昏,午睡了一覺過後的虞皎方才悠悠醒轉,她換上一身淺綠色紗裙,坐在臺案前等小綰送晚膳回來。

沒有狗皇帝給她添堵,這幾天她過得悠閒的厲害。

原本略顯得瘦削的小臉都盈潤了不少,細膩白軟的頰肉透出少女的純稚之氣,天生的媚之中又多了幾分清澈。

更像是異域被養得嬌嫩的小公主。

【皎皎,男主今天問起你了。】

系統湯圓在一旁試探道:【要不我們主動去認個錯?】

【我有何錯需要認。】虞皎淡淡抬眸,勾唇輕笑了一下:【虞皎不會有錯。】

如果有錯,那錯的只會是狗男人。

湯圓:【若有所思.jpg】也行。

你是女主,都聽你的。

她不再和系統閒聊,只是託著香腮漫無目的看向窗外,像往常那般等著小綰。

可這個時候了還是不見有人回來,比起平時晚了不只半點。

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虞皎難得心中有一絲擔憂,不再猶豫站起身走向了殿外。

剛剛走至殿門處,便和迎面推門進來的小綰撞了個照面。

冷風順著門縫直接灌進來。

“公主!”

小丫鬟拎著食盒,面上氣呼呼的。

“怎麼了?”

虞皎被她的模樣逗笑,含著笑意道:“誰惹你不開心了?跟我說說。”

“那個什麼這幾日剛從邊塞入京回來的郡主,對了,封號叫安樂郡主,真是不講理。”

小綰將食盒放好,氣鼓鼓地咬著嘴唇自顧自鳴起不平。

“晚膳按規格要先送去各個宮,留給我們本就不剩最好的了,奴婢前去時,正巧撞上安樂郡主身邊丫鬟,然後——”

“然後,她欺負你了?”

虞皎慢悠悠問了句。

“欺負奴婢倒無所謂啊!”

小綰睜大眼,立即表明立場:“她搶公主您的吃食,仗著身份地位壓人!說什麼好的東西必須要先緊著她們郡主,奴婢爭不過,今天帶回來的只有三道菜了。”

“安樂郡主……”

虞皎緩緩重複著這幾個字,“謝宛?”

“是她,沒錯公主!”

小綰跟著虞皎,人逐漸有了底氣,往日遇到這種事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則忍的,如今倒是敢回來找人告狀了。

“明明自己也就只是個外姓郡主,仗著在邊塞待得時間久些,有過幾樁戰績,就不拿公主您當一回事了……”

“行了,我知道了。”

虞皎笑著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下次再撞見,不必讓她,受了虧就回來找我。”

小綰點點頭:“嗯……”

安樂郡主的名字一齣,虞皎便清楚以後日子不會安生了。

每個虐身虐心的故事中都少不了一個給主角增添誤會和矛盾的反派,若說虞皎是命苦女主,那謝宛就是很純正的惡毒女配。

謝宛父親是塞外戰死沙場的大將軍,臨終前將她交付給了君知闕,為她討要來了一個郡主的名號。

謝宛那時年幼,見到威儀帝王的第一面起就暗生情愫,這種感情在入京回宮之後兩人的相處過程中愈演愈烈。

可惜君知闕對她沒有半點兒情意。

甚至只拿她當不懂事的小孩。

於是謝宛將矛頭對準了君知闕後宮中唯一的女人——虞皎。

女主脾氣好,能忍、且慫,沒少被欺負。

可以說這一生的難處有一半都是這個女配帶給她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虞皎此人,一生都奉行一個原則——

那就是不委屈自己,不受窩囊氣。

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餐盒。裡面的飯菜已經有些涼了,看得人沒胃口,乾脆叫小綰全部倒了出去。

當晚,虞皎是餓著肚子過的。

而暗中觀察的侍衛,也在目睹全部之後回去如實稟告了君知闕。

“你是說,虞皎並未食用一口晚膳?”

“是。”

君知闕此時正坐在桌前,手中執一杯茶盞,沉著眸不知在想什麼,得到確定的答案之後直接向門口走去。

然而步子才邁出幾步,卻又停下來。

“沒你的事了,回去繼續盯著。”

“陛下,南疆公主此時已就寢……”

“朕說讓你在殿外盯著。”君知闕忽然放下了茶盞,接觸到桌面時,發出不小的聲響,語氣中藏著不悅:“可知道什麼不該看?”

侍衛:……

“知……知道。”

小綰並未需要多教,便領會了虞皎的意思,第二日在同樣的地方遇見謝宛的人時,伶牙俐齒分毫不讓。

直接把前晚失去的都奪了回來,回來的時候都是帶著神氣的。

待布完菜後,虞皎夾起了一塊製作得極嫩的蟹黃豆腐,正要放進嘴裡,殿門外便傳來了一陣響動。

“郡主,我們公主還在禁足期內,按規矩誰都不能私自前來看望!”

“你個奴才,幾個狗膽來攔本郡主?”

也不知是不是對面來勢過於洶湧了,桌面都晃動了幾下,那口還未來得及放進嘴裡的豆腐,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虞皎有些可惜地蹙了蹙眉,神色不悅放下了筷子。

來的倒是快。

“滾開!”

“奴婢是位卑,但奴婢也是按規矩做事,郡主請恕不能從命!”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找死是吧?本郡主成全你——”

門外跋扈的女聲尖銳,顯然已有動手之勢,而就在這個時候,虞皎柔柔的聲音正好不偏不倚阻住了僵持。

“小綰,不可失禮。”

說著,她溫聲道:“郡主自便吧。”

“哼。”

那女子瞪了小綰一眼,大搖大擺走進殿門,踏入門中第一步先是給了虞皎一個下馬威:“南疆公主?”

“嘖……不過如此。”

弱不禁風似的。

軟柿子。

她做著虞皎會被自己激怒的打算,然而對方情緒卻並沒有變化。

像是根本就沒有在意的模樣。

虞皎依舊端坐在座位上,不緊不慢地添了盞熱茶,“郡主特地趕來,喝口茶暖身吧。”

“少給我裝!”謝宛連客氣都不客氣了,直接走到虞皎面前。

常年待在塞外受風吹日曬,她的皮膚泛黃,日常束身裝倒也還好,穿上長裙便顯得不倫不類起來。

站虞皎對面,像公主和她的馬伕。

“準備不周,抱歉了。不曾注意到郡主在邊塞天熱日曬,應是不習慣喝熱茶。”

虞皎放下了茶盞,眸子都未曾抬一下,語氣淡漠:“此番前來,有事嗎?”

謝宛多少是有點心眼,能聽得出這話是笑話自己在外待久不懂禮數,後知後覺瞪大眼,臉都氣黑了。

她沒想到眼前人看著一副受氣包樣,卻是個綿裡藏針的。

偏偏自己還嘴拙。

“裝傻充愣?想不到你這麼會演啊!”

謝宛驕縱大小姐當習慣了,尤其在塞外天高皇帝遠,說句不怕死的自己都是被當土皇帝縱著長到這麼大的。

面對虞皎,她絲毫不打算留面子。

“這有些東西呢,它就該是本郡主的,你一個被送來和親的,也敢跟本郡主搶?”

“郡主說的是什麼?”

虞皎終於抬起眼看她,語調懶懶:“是東西,還是人呢?”

她問得直白,反倒將謝宛噎住,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扳回局面。

而謝宛氣勢雖是掉一截了,虞皎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反而追著殺:“若實在說起來,郡主要的,不過是我有的。”

“我來拿我的東西,有沒有必要爭搶,郡主您覺得呢?”

東西是她的,人也是她的。

用得上“爭搶”這個字眼嗎?

謝宛聽完,臉更黑了:“你——”

“況且既是來和親,便為天子后妃。我的臉面也代表著陛下。

郡主性情灑脫不羈,但這裡是在宮中,並非塞外,言行還是要注意一些為好。惹得我事小,但得罪了陛下事大。”

虞皎稱她灑脫不羈,但這灑脫不羈是真性情還是不懂禮貌,顯然不需要多說。

原本謝宛自詡是優點的直白不懂彎彎繞繞,直接成為了被取笑的點。

小綰站在門後,忍不住嗤笑出了聲。

謝宛愣了會兒,炸了。

“笑什麼?!”

虞皎面對謝宛時,依舊是溫溫柔柔的姿態,可這溫柔中甚至藏著鋒利的攻擊性,還未等謝宛開始發難,便逼得她節節敗退。

剛剛還來勢洶洶,不得不避讓的人,這會兒就只能無能狂怒了。

謝宛從未受過這麼大的氣,決定不能被她的邏輯牽著走,轉而出言攻擊。

“天子后妃?看看自己算什麼東西?”

她沒忍住笑了出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入宮至今,你還是個沒有位分的“公主”呢!可見皇帝哥哥對你根本不上心。”

湯圓:【那很壞了。】

這就是惡毒女配的含金量嗎?

居然真的被她攻擊到了。

虞皎情緒依舊淡然,只是嘴角的弧度冰冷,眸色深深盯著她笑。

叫人莫名有些沒來由的後脊發涼。

“你這麼看著本郡主做什麼?難道本郡主說的不對嗎?”

謝宛的手段實在太過於低端,根本沒得看,此時還在這裡暴怒跳腳,她看對方就像在看一個粗俗又沒腦子的笑話。

“郡主並未說錯,我不敢辯駁。與郡主相比,自是比不過的。”

虞皎笑了笑:“到底是陛下親封的郡主,有著兄妹情誼,此生不能更改,這樣堅牢的身份的確是我無法企及。”

所有人都看得出謝宛對君知闕的感情,可是兩人雖無血緣關係,但卻是兄妹身份。

並且這輩子也只能是兄妹了。

這話無疑是戳中了謝宛的痛處。

“胡言亂語,本郡主今天替皇帝哥哥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不過,乾脆直接動手打。

她這次是真的不顧禮數了。

抬起手就朝虞皎的臉上揮去。

然而這一次,柔柔弱弱的虞皎卻並沒有站在那裡任由對方的巴掌打到自己。

反而是擒住了謝宛的手腕。

下一秒,空出的另一隻手狠狠朝著謝宛臉上扇過去。

又是聽聞一道脆響。

謝宛人傻了。

“啊啊啊!”謝宛發出尖銳爆鳴:“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虞皎:^_^

打的就是你。

這一巴掌用了九成氣力,虞皎手都麻了。

“反了天了你!”謝宛這一次真的被惹怒了,口不擇言:“你在這宮中就是身份低賤,沒名沒份不受皇帝哥哥喜愛!”

話落,她竟直直朝虞皎衝了上來。

虞皎下意識向後退半步,抬眸望過去,就在此時,正捕捉到殿外那一角玄色衣袍。

隨後,她唇角輕勾,不再猶豫,當即便抬手揮袖掀翻了面前佈滿菜品的桌子。

所有碟碗化為嘩啦一片掉落在地上。

虞皎也順勢由著慣力向後摔去。

“啊……”一片混亂中,只見她驚嚇著輕呼一聲,泣訴中還含著一絲不解和委屈:“妾確實身份低賤,比不過郡主,但郡主何以咄咄逼人?”

“?”

這一切的變故都太快,謝宛還未反應過來,只愣愣站著。

而虞皎人並沒有落地,已被一直有力的大掌圈住腰扯進了懷裡。

“躲都不會躲嗎?”

君知闕語氣慍怒:“有沒有傷到?”

她整個人被男人天生帶有安全感的高大身體圈住,像只貓兒般,緩緩抬起了頭。

又驚又怕的模樣可憐極了。

“陛下……妾不知哪裡惹了郡主不喜。”

“妾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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